“這麼一把破扇子,何不丢了去,張大人留着這樣的東西,豈非自降身份?”
“你跟着陳缙是為了什麼?他救過你的命?還是為着他有權有勢?如是為救命,那我也救過你。為他有權有勢,我也沒有輸他多少。”
“張大人的話,草民聽不懂,但是大哥為官做人都清清白白,還望張大人不要肆意辱沒大哥的官聲。”
“我辱沒他?你去打聽一下,這裡誰不說你和陳缙有首尾,這又不是我一個人這樣說。你們清清白白自然更好,就算你有過别人也不要緊,我隻想以後都能和你在一起。”
“雖然不知道大人和你口中的陳三月有什麼過往,但是想來覆水難收這句話,大人應是知道的。”
“三月,所有的事我都可以解釋。父親剛發現你我之事,幾次想要把你打死,聽我答應娶妻才松口饒你一命。我娶林氏是因為她嫁給我之前,就與人珠胎暗結,我尋思有個現成的孩子,父親當不至再找你的麻煩。本以為她心裡有人,自不會把我放在心上,也就不會找你的麻煩。沒想到她這般惡毒,聽說她讓人把你打了,我就安排武常去接你出來。本想等我中舉了,林氏又生下孩子,我把你接走,随便去個地方上任,那就萬事大吉。誰知道武常竟敢陽奉陰違,把你丢到河裡毀屍滅迹。”
陳三月聽完這段解釋,毫無反應,隻道:“既然大人醒了,就先用膳吧,草民實在困得很,就先告退了。”他說着把食盒放在旁邊的桌上,隻裝作看不到一臉痛苦的張子初,吩咐門外的小丫頭伺候他吃飯,就自顧自的走了。
這和想象中不一樣,他以為三月聽完自己的解釋,無論如何都應該會應他幾聲,就算不想回到自己身邊,也不該是這種态度。
他顧不上吃飯,又喊:“來人,去把陳大人那位義弟的來曆打聽清楚,做的任何事都給我查個明白。對了,快去給陳大人傳個口信,就說我不喜歡醫館,也不愛住在驿站,能不能住在陳府叨擾幾天,好好養傷。我看陳大人為人正直清廉,想來定會同意。”
這一邊陳三月離了醫館,沒有回去,反而去外面的茶樓小坐。茶樓先生正在說一段書生與同窗之間的結拜之誼,茶樓的人都在議論紛紛。
“那同窗真是癡心,人都死了,竟要自殺去給千裡之外的書生奔喪。”
“我看他們倒不像同窗,怕是一對契兄契弟。”
“什麼契兄契弟?我怎麼聽不懂。”
“你裝個什麼,這不就陳大人和他那位義弟一樣的事嗎?”
“竟有此事,我怎麼從不曾耳聞?”
“你呀,天天悶在房裡讀書,自是不知。本地這位縣令确實是個好官,但年已二十六,既不娶妻也不納妾,府裡反而養個極為俊俏的義弟。何況縣令大人本就是甯化人士,那裡就喜好南風。”
“你别說,我見過那義弟,上次陳大人帶他去拜訪懷宴先生,可不就是為了拜師學藝嗎?”
“此時你如何得知?”
“我有個表姐在懷宴先生府上當差,她告訴我的,說懷宴先生覺得那義弟确實頗有才華,但他看不上以色侍人的男子,覺得狐媚妖冶。他還認為縣令大人被美色誤了成家大事,使得家裡香火不繼,便是兩袖清風也算不得好人。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那陳大人連個修身都沒做好。”
陳三月站起身就往下走,想起陳缙在明州政績斐然,但一直沒有升遷的消息,莫非就是因為自己不成?他幾次為他不平,他都笑說:“賢弟多慮,為兄隻想為民做主,本也不在意這些。”
他心中煩悶,又見天色漸晚,惟恐再不回去,大哥還要派人來尋,便徑直往陳府走去。
沒想到他剛走到門口,就見一個馬車停在那裡,心中滿是疑窦,因問門房:“家裡來客人了?”
“不是,是那個摔斷了腿的大理寺少卿,非要賴在陳府養病。大人已經安排他住進西廂房,與少爺你住的齊雲閣隻隔了一小段竹林。”
陳三月直奔西廂房而去,心中大怒,推開門進去,就罵道:“張大人好手段,實話告訴你,我是沒有和大哥有什麼。但在遇到大哥之前,我有過無數的男人,你當真不嫌髒嗎?你在我這得不到什麼,若實在喜歡男子,我想以大人的權勢,買幾個小倌輕而易舉!”
床上之人猛地摔了茶盞,也顧不得腿傷,竟是滾下床來,幾步就爬到他的面前,衣褲之處早已傷口裂開,鮮血直流。他竟似無知無覺,隻狠狠抓住他的衣角,厲聲問道:“是誰敢欺辱你?是誰!你告訴我,我給你報仇!”
陳三月怔在原地,沒料到一時的诓騙之語,竟讓張子初如此激動。他以為少爺對自己不過是年少的一時風流,就算自己對他傾盡愛意,也早該明白會有被棄如敝屣的一天。他半點不信張子初說的,是假托武常照顧自己的話,因為當日那張字條,清清楚楚寫着“賞與武常,生死不論”,他根本半點不曾在意自己。
“不是你說的生死不論嗎?你寫的,那是你寫的,我認得你的字!你明知道武常經常在後花園偷窺你是如何玩弄我的,你還把我送給他了,你為什麼還要在乎誰欺辱我?”
“我沒有玩弄你,三月,我待你一直是真心的。你到底怎麼樣才能相信我?我為你拒了尚書千金的下嫁,我為你三年來不曾碰過任何人,我為了不再想你,用大理寺的卷宗占滿閑暇,半刻不停。就算你真的有過很多人,那也不是你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你回到我身邊好嗎?”
“如果我要你放棄高官厚祿,現在就辭官歸隐,和我一起找個地方安穩度過一生呢?”
“好,我答應你,隻等把這批犯人押送回京。之後我自會辭官,隻要你願意,我們從此不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