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鄭天都在叽叽喳喳地計劃着錢怎麼花。
而周會心裡想得全是,為什麼,人和人之間的差距能這麼大?
她怎麼就沒有這麼好命?
回到家裡,廚房的一堆碗盆,周會走的時候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子。
讓鄭天去睡覺,周會接着收拾廚房。
她婆婆又轉到了她身邊,在那裡嘟囔個不停。
“造孽啊,不知道錢重要,哪有把送上門的錢又送回去的。”
周會和人拌了幾句嘴,她婆婆見她頂嘴,直接拉過來兒子當靠山。
鄭天他爸不會去怪母親,隻會讓周會讓步。
“好了好了。”聽了個開頭,周會就知道鄭天他爸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如果是平時,她也就忍了,反正每次都是這樣過來的,多一次少一次的,不差這一回。
也許是因為她現在有了孩子,情緒不穩定。
或者是因為她剛剛像個偷窺者一樣,看見了呂桃的幸福。
她的委屈怎麼都咽不下去。
“我錯哪了,你說,我錯哪了?”怕吵醒兒子,她連質問都隻敢小聲,“小天不是你兒子?你媽不知道,你還不知道,我們今天請客真的花錢了?我就是想讓兒子開心一點,我有錯嗎?”
“亂花錢就是你的錯。”仗着自己兒子在,周會婆婆又搬出來這一句。
“媽,你也少說兩句。”鄭天他爸對着周會也是差不多的話,“你不要跟媽一樣。”
這個男人,每當周會跟她婆婆有矛盾的時候,無論周會多麼站理,無論周會婆婆多麼無理取鬧,這個男人,一次也沒有站過周會這邊。
一次也沒有。
看着滿手的油膩,周會覺得自己的生活就跟水盆裡要洗的碗一樣。
髒,亂。
周會用力将人推開,自己進了屋。
她婆婆的聲音在身後,“你瞅瞅,你瞅瞅,她還甩起臉子了?”
“好了好了,媽,你去睡。”
鄭天他爸進來之後,躺在了自己常睡的一側,“别氣了。”
“你就不能管管你媽?”周會坐了起來,“今天人都沒走,你媽就在那兒罵罵咧咧的。”
“她那不是罵牲口。”
氣不過的周會直接給了他一巴掌,“你媽你不了解?也就是大家不戳穿,怎麼了,我就不能叫幾個朋友吃個飯?我們整天受了人家那麼大的人情,呂桃就不說了,你兒子在人家家裡吃過多少頓飯了?就連常思這次也是拿了魚和肉過來,你媽是沒看見還是不知道?”
“她老了,你跟她一樣幹什麼。”
“你就會這一句。”周會坐直了,“你媽從來都沒有給過我面子。”
沒人回她,鄭天他爸已經睡着了。
周會打了鄭天他爸幾巴掌,還不解氣。
一肚子的氣,她根本就睡不着。
周會是個急脾氣,天生的,她也知道。
當初嫁給鄭天他爸,就是因為他脾氣好。
周會母親說,這麼好脾氣的人不好遇了。
倆人這樣适合過日子,要是個脾氣暴的,天天吵,那還怎麼過。
每次生氣周會回娘家,她母親也勸她收收脾氣,好多男的還打媳婦,大家不都是這麼過來的?
原來周會以為,過日子就是那樣,湊合着湊合着一輩子就過了。
可是偏偏她看見了老蘇是怎麼照顧常思的。
常思長得好看,會打扮。
誰不想每天漂漂亮亮的?
周會既沒有時間,又沒有錢。
常思家裡有錢,她比不了。
現在來了一個呂桃,她聽别人說過,也是農村來的。
顧準的條件那麼好,多少人争先恐後地往他眼前湊,除了他那張臉,可不是看中了他的家底。
顧準對呂桃就是死心塌地的,誰不知道?
家世上她比不過常思,比着呂桃她又差哪了?她娘家還在跟前兒呢。
踹了一腳打呼的男人。
男人翻了一個身,依舊沒有醒。
心裡不擱事兒,睡得沉。
周會看着眼前的男人,她隻覺得委屈,為什麼她的日子會過成這樣?
是她偷懶了嗎?
去食堂幹活,天不亮她就要起來,扛那些面粉,揉面,她哪樣不是都幹了?
是她幹壞事兒了嗎?
她連食堂的一棵蔥都沒有帶回來過,從來不占小便宜,也不坑人,能幫一把都會伸把手。
難道這就是命?
在男人的鼾聲中,周會睜眼到天亮。
擔心兒子早上上學沒飯吃,周會忍着頭疼起來做飯。
到了廚房。
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盆兒昨天她沒洗完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