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弄影自琥珀樓悄悄回至若水堂,女兒國規矩,太女擇婚前,選良辰吉日到若水堂天池中齋戒沐浴七日,說是到天池中沐浴,由于曆代王太女都是蒙着眼去蒙着眼回,隻知有天池水,卻不知天池水在哪兒,花弄影自從上次與雲破月夜闖若水堂誤入畫境後,便窺得了進出畫境的秘密與方法,因此摘了蒙眼的巾子後,她立馬發現這是挂在月照溪林圖不遠處的一幅畫,畫中有一座穿雲而出的高山,高山上有一座簡樸雅緻的宮殿,宮殿後園子裡便是那天池水,而她所處之地,與那畫境一模一樣,而給她作陪侍的是若水堂挑選出來的幾位法師,銀燭和小扇也在其中,自那日無意窺得她二人之秘,她便再也無法直視二人站在一起的模樣, 她方在池中泡了三日,便收到扁舟子托小扇遞給她的秘信,說是算得流風與羁鳥帶着雲破月去了琥珀樓,并且發生了一些少兒不宜的事件,扁舟子觀微的本事尚欠火候,但小六壬已經爐火純青,近日與境内之事算得極準,于是她也顧不得規矩與習俗如何,當下便悄悄偷溜了出來,哪知一出宮門,便碰到了早已等候多時的扁舟子。
最近女兒國大街上好不熱鬧,市井中人人談論的皆是上一次戊寅長天擇婚時的情景,按照公開擇婚的習俗,招親姑娘的兩位母親需親自到南峰荊鵲嶺捉請一隻合歡雀,回去後招親的姑娘會剪下一縷發絲系在這隻合歡雀腿上,祭祀之後放飛此鳥,參選婚配的女郎君們便用盡辦法活捉這隻鳥,捉住這隻鳥的便是良人,期間哪怕這隻鳥被弄掉一寸毛,都不算數。
雲破月此番是趁着醉酒睡去的,一睡便又是三日,鶴歸來每次帶雲破月修行的夢境都不一樣,有時是幽靜的竹林,有時是絢爛的花海,有時是一望無垠的沙漠,有時又是青青翠綠的草原,也不全然是美好的風景,有時也會置身于雷霆風暴當中,或是火紅熾熱的岩漿裡,而這次的夢境是夜裡的海上,風平浪靜,周圍遊滿了各式魚兒,雲破月浮于海上打坐,頭上是璀璨的星空。
“你該回去了。”鶴歸來看着盤腿而坐的雲破月。
“回去作甚?”雲破月答道。
“你的心不在這裡,身體留在這裡有何用?”
“我隻是喜歡一個人待着。”
“不,你隻是習慣了一個人待着,現在,你不習慣了。”
“你怎知我不習慣了。”
“一個人待久了,就總覺得一個人挺好,直到你遇見了一個人,她總是機緣巧合的出現在你面前,占據你的視線,擾亂你的節奏,牽動着你的喜怒哀樂,霸道地打破你的孤獨,也不管你願不願,然後,你的習慣就換了。”
“我隻是不确定。”
“不确定什麼?”
“我不知道我從何而來,也不知道去往何處,你看她們,她們知道自己的使命,不論是嬉皮笑臉的流風,還是一言不苟的扁舟子,她們心底都有歸屬。”
“你擡起頭,看到了什麼?”
“漫天星河。”
“這些星星,有的永遠隻停在一個地方,有的轉瞬即逝,你可知星辰變化要經曆千萬年,方可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照耀守護着屬于自己的那一寸土。”
“那我的那一寸土在哪裡,誰又是我的星?”
“這些日子,你在夢中也經曆各種光景風暴,當你閉上眼時,你想起了誰?”
雲破月閉上眼睛,嘴角浮現淡淡的微笑。
“孩子,醒來回去吧,錯過了的流星,可就不知會墜落何方了。”
鶴歸來輕輕撫摸雲破月的腦袋,雲破月便放松了身體向大海深處沉去,等再睜眼時,已經規規矩矩地躺在紫藤園自己的房中。
“哈哈哈,好點子,用蛙吃蟲,真真是一物克一物。”
流風對回雪在東北治蟲災的方兒拍手叫絕,又随手夾了一口菜,抿了一口梨花香,為了參加花弄影的擇婚大典,紫藤園的衆人都趕來了回來,此刻都聚在了食堂,做了夜宵,講述着各自最近的經曆,今日的菜衆人皆覺可口,雖然不知這道菜叫什麼名字,隻知都是葷菜,炒的肉質爽口滑嫩,烤的肉質汁水充足,湯水鮮美香濃,配上春季釀的新酒梨花香,甚是美哉,隻是奇怪,回雪和扁舟子二人,一個推脫不餓,一個堅稱辟谷中,一口沒吃,更怪的是扁舟子以明月樓體重過胖夜間不宜多食為由,也不讓她吃。
“對啊,咱們怎麼沒想到,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此次各方災禍皆由害蟲而起,如果能找到這些蟲子的克星,或許,災禍都可消了。”羁鳥靈光一現,雙眼迸發出光亮。
“我去到東北,一眼便認出那蟲子是大龍虱,蛙類好捕食之,這蟲子一般生活在濕氣較重的南方水溝,北方人沒見過,所以束手無策,這蟲子會飛會遊水,雖然也會吃莊稼,但吃得不多,說來也奇,居然會在東北泛濫成災,禍害得百姓顆粒無收,你們先都仔細說說,那疫區的蟲子和西南水渠下的蟲子都長什麼樣,咱至少得先知道那是什麼蟲子,才好知道以何物相克。”
“疫區的蟲子像蚊子,但比蚊子更小,體幽黑,翅短寬,翅上有斑和微毛。”明月樓描述道。
“小樓兒姐姐,被此蟲咬到的人,是不是都長起了紅疹,不僅刺痛,而且奇癢難耐,紅疹流膿流血,流到哪兒,哪兒就潰爛,導緻人高燒不退?”寸草生溫柔地問道。
“是啊,小殿下,你怎麼知道?”
“如果沒猜錯,那是蠛蠓,俗稱小咬,通常生活在海邊,可傳散如雞痘、馬癬、牛瘟等惡疾。”
“小殿下真厲害,這都知道。”小魚兒欽佩地稱贊。
寸草生害羞地笑了笑,低下了頭攪弄衣角。
“小殿下如何得知?”羁鳥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