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言旭醉醺醺地坐在副駕駛座上。銀灰色的阿斯頓馬丁疾馳在高架橋上，隐匿在沉悶的夜裡，這是暴雨即将到來的前兆。

言旭手背搭在額頭上，額前的頭發散亂，他閉着雙眼微微皺起眉頭，“不要超速，說過多少回了？又不是趕着去投胎，當罰款的錢不是錢啊？扣的分不是分啊？知不知道分扣完了多麻煩？”

此番言論立刻引起了身邊人的不滿，嚷嚷起來：“你小子，我堂堂周大公子大半夜來給你當司機你還挑上了，真是慣的你，哪兒染上的臭毛病真是......”

言旭冷笑一聲，彎腰從儲物箱裡拿出飲用水仰頭幹了半瓶，似乎是還不過瘾又掏了掏外套口袋變戲法一樣變出一塊巧克力，斯條慢理地拆開包裝送進口中，瞬間薄荷的清爽混合着巧克力的甜香在口中彌散開。

——某品牌的Aero系列巧克力一直是他的心頭好。

“多大人了還這麼愛吃零食。”車速慢了下來，一隻手掌在他的面前攤開，“給我也來一個。”

言旭一邊嚼着巧克力，一邊陰陽怪氣反擊：“多大人了還這麼愛吃零食。”說着，又取出一塊遞過去。

三秒鐘後，一陣哀嚎傳來，迅速充斥着車内的整個空間。

他不滿地坐直身體，“周肅，你狗叫什麼？”

“你大爺的，這跟空口吃牙膏有什麼區别？你舌頭是不是壞掉了？要不要約個醫生去你家檢查一下？”

面對周肅的靈魂質問，言旭明晃晃翻了一個白眼順便附帶上一句評價。

——“沒品。”

車内的香薰是言旭一直用的那款，熟悉的氣味，口唇間還有巧克力的香氣，漸漸的外頭開始有雨絲飛過，困意席卷，言旭空出一隻手拉上外套将自己大半張臉遮住。

“把臉遮住幹嘛？”

“萬一你違章被拍，我可不想全臉暴露。”

周肅幹咳了一聲，醞釀了很久，言旭聲音悶悶的：“有話快說，别磨磨唧唧的。”

他将毯子拉了一點，露出雙眼，桃花眼因為醉意水氣氤氲，此時此刻微眯着看着身邊的人，在黑暗中也能覺察出危險，像是某種貓科動物。

“咳咳咳......今天那誰也來了，你......”

“我又不瞎。”

他們說的是言旭的前男友，言旭言老闆單身時長，一周。這對剛在一起的時候，圈内哀嚎聲一片，不明白為何叱詫風雲的小言總為何選擇了一個那樣平庸的對象，周肅也不止一次說過不要扶貧，哪怕這對于言旭來說根本沒什麼。言旭我行我素慣了，依舊帶着小跟班出入各種飯局，也變相給這位剛創業起步的大學生搭了不少線。

面兒上看上去小言總還是那個小言總，但是和言旭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周肅知道，言旭在這段關系裡也是動了點心思的。

按言旭的話來說就是“你不覺得看着一個人在各方面成長很有成就感嗎？”

後來，很有成就感的小言總被甩了。

......

雨越下越大，砸在擋風玻璃上發出輕微的悶響，車内靜悄悄的，言旭平穩的呼吸聲夾雜着周肅時不時哼兩句跑調的《海闊天空》，詭異的甯靜。

銀色的跑車不緊不慢地跟在前面一量大衆身後，保持着安全距離。或許是前頭也注意到了後頭跟着的大家夥，幾次想變道但是無處下手。言旭開車一向上規矩，十八歲考駕照那年周肅都懷疑他是不是把科目一完完整整背下來了，他嚴于律己的同時更是嚴于周遭所有共乘一車的人，争當守法好公民幾個大字就差沒有刻在腦門上。周肅已經被馴化了，此時此刻他隻想繼續剛剛跑掉的“愛自由~”。

連續幾天加班腦袋昏沉，言旭頭一偏就睡着了，抱怨着車内的頸枕一點兒都不舒服。這條路與本地機場的航線重疊，每隔幾分鐘頭頂上便有飛機轟鳴，他睡得沉，就連聲響也成為了助眠好物。

忽然，車身猛得一震！

緊接着傳來的是周肅一句國粹，“艹！！！”

“怎麼開車的你！”周肅猛地按了一下喇叭。

言旭伸手打開燈，見車已經停在了一邊，路邊零零散散站了一些看熱鬧的路人，他探身看了看儀表盤，一切正常，問：“出車禍了？”

周肅咬着牙，“前頭的車開的好好的，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忽然刹車......”

言旭問：“你保持安全距離了嗎？”

周肅：“...”

"我已經讓保險公司的人來了。"

車禍不算嚴重，隻是阿斯頓馬丁的車頭輕輕吻上了前頭法拉利SUV的車尾。保險公司的人還得一會兒，助理已經趕到，正在和前車司機交涉。周肅被公司一通電話叫走了，臨走的時候，抱歉道：“對不住了兄弟，下次請你喝酒。”

言旭在他後背上猛拍了一下，“快走吧您。”

已經是深夜，道路上車不算多，六道的馬路，兩輛車能撞一起，也算是一種......緣分？言旭的思維一向跳脫，他扯了扯嘴角。外頭的雨停了，帶來一點涼風，打開車門下車，他上半身倚靠着車身，點燃一根煙。

晚上的應酬喝了不少，雖然後面都吐完了，酒精加上催吐，胃部隐隐有些不适。他掩住腹部，腦中突然回想起了自己與醫生的對話。

“你體質特殊，醫學史上的例子一隻手都數的過來。”醫生後面站着不少管培生，圍繞着他的病曆研究。言旭拉下衣服，一臉黑線坐起身。

沒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