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戲班台柱子許先生聽聞王景略王大人升任郎中令,主動來為郎中令大人專門唱一出戲,這是風聞徐州城之事。
正日子之前,徐州城什麼風言風語都有,但羨慕的情緒還是占據了主流。
中原國皇帝愛戲成癡,故而上行下效,不說底層百姓如何,當官的、名流鄉紳們都是愛戲的。
永昌戲班又是這些年來頗具盛名的戲班子。從前除了皇帝,誰有這個殊榮。不過是一些下官為了博得上官喜好,請戲班子特意編了新戲,獨獨唱上幾日,便是最大的風頭。
這回不同,這回是永昌戲班台柱子許先生主動要為王大人唱戲。雖隻是個戲子示好,風頭那是出盡了。
永昌戲班戲子與中原國皇帝下派徐州城的新貴郎中令大人,這兩個名頭,光湊在一起夠叫人激動的了。皇城官場裡如何暫且沒什麼消息。但徐州城上下是熱鬧非凡。
百姓都在傳那王景略王大人究竟是個什麼人物?
今日開戲,徐州城有頭有臉的,大半都來了這南園宅邸看戲,不能來的也都占了一個台面上的正當緣由。
這場子要真叫許偏安砸了,王景略在徐州城名聲肯定暫時算是完蛋了。
王景略都能想象到時候徐州城是怎麼背地裡議論他的,再看許偏安這一幅慵懶風流模樣,簡直怒中火燒,顧不得端什麼上官儀态,腳下大步直沖而去!
而他身後,這些個徐州城舉足輕重的人物,一邊是狀似不滿要将脾性發洩出來,一邊又觑着他們這方向豎起耳朵恨不得貼上來聽聽有什麼内幕。有那些個混不吝的,嘴上喊得莫氣,攔着些攔着些,腳下卻是巴巴跟上去,明顯是瞧定了這個樂子。
許偏安敢這麼幹,自是有他的章法。這也是他穿來之後發現自己确實無法替代原主唱戲,苦思冥想出來的辦法。
知道王景略龌龊,他還能跟他玩?
不過不跟他玩歸不跟他玩,王景略如今畢竟是皇帝下派來徐州城的,還是郎中令這麼一個算是天子近臣的官職,自己一個戲子,明面上讓這王大人在徐州城過不下去,那肯定不行。
何況狗急跳牆,這麼重權勢,絞盡腦汁往上爬的王景略!
許偏安心裡的成算誰都沒說,一無所知的班主眼見着王景略沖許偏安而來,吓得腿軟。可抓了許偏安,他們戲班子也跑不了啊,再是腿軟,他也跌跌撞撞過來,想給人跪下求饒,卻是被許偏安順手往後一帶,自己迎面對上了王景略。
王景略本能不對,回頭對着沖上來虛攔的幾個官員怒斥:“滾。”
眼見着王景略是真的怒了,幾人期期艾艾歎息幾句,做派十足地相互搖頭晃腦連連歎氣退開些許,沒繼續湊上來。但也指了幾個伺候的下人看着他們這頭,别弄出什麼人命來!
許偏安也回頭給了因腿軟被自己一扯就到底的班主一個示意:“班主也讓讓。”
班主眼看着許偏安鎮定自若,再看王景略目光狠厲,盡管猶豫,但也硬着頭皮信上許偏安一回,匆匆地遠遠退開。
頃刻間,台子上隻剩許偏安和王景略。
王景略勾着唇氣笑了,點頭道是:“好,好得很!不過是上頭的主子願意聽點戲,才叫你們這些三九流的露個臉,得個先生的名頭,當真以為自己當得起了!這臉,你是要還是不要?”
許偏安一臉茫然與驚慌的模樣,哪裡半點剛才的慵懶風流,叫人看着就先滿意了幾分這态度。
這樣子,才對嘛!
許偏安道:“王大人怎麼會這般想我?實在是天大的誤會。我聽聞王大人從前在郡守大人手下研制出豐田法子,為千千萬萬百姓謀得豐田肥地,讓世人皆能飽腹,甚是欽佩!便是因着這份欽佩,鬥膽揚言要為王大人獻戲,隻求能見上大人一面。如今得償所願,怎會故意給王大人難看!”
“當真是天大的誤會!”
“若是我單純獻戲,王大人會贊我一句戲唱得好,但絕不會如現下這般聽我說話。”許偏安垂下頭,一幅恭謹模樣,“我确實有罪,使了手段隻為與大人獨獨兩人說上話。”言罷,擡眼望去,卻是滿眼赤誠,“但要說我故意構陷大人名聲,我斷不能應下這罪名!”
邊上腿軟的班主都叫他這一番話說得一愣一愣的。
王景略在聽許偏安之時,也沒忘記觀察邊上班主的反應,見他确實是半點不知,不是整個戲班子串通了來給自己難看,面色稍霁。
許偏安道:“大人放心,今兒這戲不會停。大人請随我來,這戲非尋常之戲,在戲台下看,可就一般了。”
許偏安滿面殷勤要引人換個座位。但這般法子換座,别說是王景略,班主心裡也打着鼓。眼下隻能看許偏安究竟是在做什麼。
王景略定定看人,一個戲子罷了,王景略本就是從武出身,自然不會擔心兩人獨處有什麼,一拂袖邁步順着許偏安的指引,在戲台子稍高的一處看台上落座。台下衆人這才發現這南園宅邸不知何時多了一處看台。
待王景略落座。
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