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徐州城街頭巷尾能聊的說的都是永昌戲班的閑事。特别是那貨郎,一張巧嘴說得更是風生水起的。
就見那街角就有幾個湊一起了。
一漢子奇怪問過來的貨郎說:“喲,今兒怎麼一早就起了,平日不是要晌午才出門做活?”
貨郎又不是晨裡需得早起的買賣,往往要等下了早市才能見着人過來叫賣,今兒竟是一大早就見着人了,有那相熟的奇怪之下定是要問上幾句的。
“咦,你怎知我昨日聽了永昌戲班的戲?!啧啧,不愧是風靡中原的戲班,那戲真真是這個!”貨郎高高豎起大拇指。
搭話之人:“?”
“誰問你永昌戲班了!?我問你今兒怎麼早起了!”
“對對,昨兒聽的!”
“你少吹牛了,牛可都上天了!”這人終是惱了,“永昌戲班昨兒可是給咱們徐州城中權貴唱的戲,你一個貨郎,聽個屁!”
“哎,你可别真不信!”那人也不急,一臉得意說,“我問你,永昌戲班他們昨天的戲是在哪裡演的,是不是在南苑宅子那邊?”
“我還就告訴你,昨兒南苑宅子那邊,有個大戶人家的下人在我這定了紅頭繩,我留了個心眼,專門特意給送過去的!”
他左右瞧瞧,偷摸着湊過去,低聲說,“就是蔣家的下人找我定的。”
南苑宅子那總共也沒幾戶人家,但也有幾個相鄰有些距離的别院宅子。這徐州城偏偏有個奇怪的人家就是——蔣家,主宅就在那。
說是家中老太太念着從前鄉下日子,所以蔣家特特住那邊去。想着是離得城裡遠了些,還能有一片地能種些個菜蔬,平日裡自家吃用。
這老太太是個信佛的,講究慈悲待人,給府上的下人也安排了旬休。給下人旬休,這可是徐州城裡獨一份,大家夥時不時就要拿出來說道說道這蔣家下人該旬休了吧?正好這會兒算算日子,昨兒确實是蔣家給下人們旬休的日子。
而每每蔣家旬休,不少貨郎都特意往那邊走,讓那些個下人們買些城裡的稀罕玩意兒,帶回鄉下村子去。
“與蔣家下人送貨,怎能聽戲?總不會是蔣家下人帶你去的吧?”
這話不說問的人,随便一個人都是不信的。
貨郎搖頭說:“胡咧咧什麼嘞。蔣家宅子與那南苑宅子在一條街上,我去送完貨,路過南苑宅子。那宅子是大,但估摸這戲台子都搭在後院,許是人多,台子搭得離圍牆很近,站在外頭街上也能聽着。”
“是嘞是嘞,昨兒我也去了。還有不少人圍在牆下聽。”
“果真麼?”
有人一拍大腿,仿佛天上掉了銀子,偏他沒撿着似地懊悔。
一時間,聽到永昌戲班昨日唱戲的在那大吹特吹有多好聽,沒聽着的諸位酸得不行,隻說是徐州城中最厲害的鳳祥戲班的還能差了去?
“鳳祥戲班一直在咱們徐州城,想聽花些銀錢就能聽。永昌戲班可就來那麼些時日,豈是随便能聽的。”
“鳳祥戲班的戲票也不是想買就能買的,這般貴我等又有誰舍得說聽就聽,便是一年也舍不得聽上一回。”
話是這麼說,可總歸鳳祥戲班就在徐州城裡,與永昌戲班是不一樣的。
他們在這争得厲害。
有個書生模樣的路過,哼笑一聲說:“說不得日後你們也能聽那永昌戲班的戲了,以後那戲票怕是幾文錢,都沒人去聽咯。”
永昌戲班戲票幾文錢?便是書生,也沒有這麼胡咧咧的!
那書生知道他們不信,手上折扇一搖,得意說:“城裡都傳遍了,說那永昌戲班昨兒得罪了郎中令大人。說不得啊這以後别說名聲了,能不能唱戲都是個問題。”
他們還是不信,這永昌戲班可是主動投誠,給足了顔面。整個戲班特意趕來徐州城獻戲,就為了賀郎中令升遷徐州。怎麼還能得罪了郎中令,弄得戲班都可能沒了?
胡說!
定是胡說的!
沒曾想,到了午時,整個徐州城都在說永昌戲班得罪了郎中令大人,這之後戲都可能唱不下去了。
一時間,永昌戲班和郎中令之間的一二三八卦風靡全城。
鳳祥戲班裡,祉猷本被唐望交代了一早就去永昌戲班送拜帖的,可不知道班主從哪聽了祉猷知道永昌戲班怎麼回事的消息,愣是拉着人事無巨細地問了好幾遍那永昌戲班之事。祉猷都說得口幹了,才被那班主放了行,這拜帖也就沒來得及送出去。
他想着等午後再去,沒曾想這一出門,就遇着好事百姓來說永昌戲班的閑事。
祉猷跟在唐望身邊多年,見過不少位高權重的,自然懂言多必失的道理,随意打發了好事百姓,卻是将帖子收起來,先去見了唐望。
“先生,我回來時候特意去城裡裝着買東西,豎起耳朵那是聽了一路,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我瞧着是真的。”祉猷将懷裡帖子掏出來,猶豫說,“這帖子,要不咱們還是先放放,等風頭過去再說。”
怎會?
按理若是郎中令是知曉了許偏安嗓子壞了一事,甚至給許偏安瞧嗓子的大夫都被抓緊府裡審問後又丢了出來。要發作的話,昨夜為何不動?甚至今日城中風言風語說得卻是郎中令大人不喜永昌戲班,而不是永昌戲班台柱子嗓子壞了。
實在太奇怪了,唐望有些看不清眼前這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