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偏安啧了一聲,垂首仔細端詳着地上一地的茶水和碎瓷片道:“那就奇怪了。尋常人喝了茶水壞了嗓子,這最先的當是捂住嗓子,試聲,找大夫。就算是懷疑茶水出了問題,那也是最先去找添茶水的,這悄沒聲息地摔茶盞,倒了這問題茶水的,倒是頭回見。”
此言一出,滿屋子的震驚。
對啊,正常人又不知道茶水有問題。喝了一口,覺得不對了,肯定是先嚷嚷起來。這他們啟明戲班先摔茶盞,然後嚷嚷卻是很奇怪啊。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了啟明戲班那邊。
那小子慌得很,想解釋,但弄得自己手足無措的。
明伶啞着嗓子說:“誰會想那麼多?不過是覺得自己嗓子不對,讓小耳來看看,他氣憤之下就摔了茶盞罷了。許先生斷案,靠猜麼?”
嗓子實在太過嘶啞,這段話是他憋着說的,說完就猛烈咳嗽起來。咳得太過厲害,在場的人都聽着揪心,何況啟明戲班的。
那啟明戲班的小子,忙過去給明伶拍背,着急忙慌的,順手就拿起了一旁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遞給明伶:“先生,快喝點水潤潤嗓子。”
“哎呀。”許偏安忽然出聲,明伶和那叫小耳的齊刷刷望向他,他驚訝道,“不是說鳳祥戲班給你們茶水裡下毒了麼?都是一壺裡添的茶水,這其他人的茶水說不定也有問題啊。怎麼就這麼毛手毛腳地要給明先生喝呢,你這伺候主子的也太不經心了。明先生,我看啊,這種就丢出去發賣了算了。”
“我這進門前還聽着你們說,可能旁人的茶水也有問題,不過是他們沒喝所以一點問題都沒有呢。”
小耳忙搶了明伶手上的茶杯丢在一旁桌上,梗着脖子說:“我忙忘了,瞧我這腦子。”回頭對着明伶一臉愧疚,“先生,都怪我。好在先生沒喝。”
啟明戲班見許偏安一直圍着明伶問,如今又被問的好像是他們有問題似地,當即不樂意了。
“許先生什麼意思?王大人,多有冒犯。我們明先生是受害者,許先生不去找兇手,追着我們戲班逼問是什麼意思?”
“就是啊,總不會是我們戲班故意弄壞了明先生的嗓子吧。”
他們嘀咕的小聲,但這屋裡這會兒安靜着呢,都聽着許偏安“斷案”,這聲也就大了。
許偏安笑說:“我可沒這麼說。”
“但你就是這麼幹的,王大人……”他們還想找王景略做主。
不過許偏安可沒有要給他們繼續掰扯的機會,這天也不早了,馬上要到上台的時辰了,還是速戰速決吧。
許偏安搶過話頭說:“我沒這麼說,但你們既然也有這疑問,我倒是有一個法子證明,明先生的嗓子究竟是不是這茶水喝壞的。”
“什麼法子?”王景略這回倒是出聲了。
許偏安很滿意有人接話,何況還是王景略,狐假虎威嘛,他一開口,果然其他人都隻能憋着,來聽許偏安的法子。
許偏安笑了笑,走到屋子最那頭,拎起桌案上的茶盞,直接往嘴裡倒茶水。
“先生!”一直沒有吱聲的永昌戲班都沖了出來,想要阻攔許偏安,沒想到許偏安竟然來了一大口,咽了下去。
許偏安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緊張:“沒事,我嗓子好着呢。”
接着就見他走下一個戲班的桌案,同樣拎起一個茶盞,葉淮山立即上前攔住:“師父,我……”
“你可不能來。”許偏安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我來。”其他戲班的人站出來。
許偏安擺手嫌棄道:“行了,都讓開。來什麼來。”說着他也不管他們,自顧自一個個的桌案上的茶水都喝了個遍。
然後他張嘴說:“我嗓子好像還好的。”
這會兒明伶他們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小耳咬着唇辯解:“他們的茶水沒事,也不能說明我們的茶水沒事……”他話才出口,臉色就直接僵在了那裡。
隻見許偏安點了點頭,好似就等着他說這話似地,他款款走到啟明戲班摔掉的茶盞那。茶水很多,那麼砸下去,地上一大灘,甚至他還看到有個飛濺出去的瓷片上彎彎曲曲的,還有一點茶水在上頭。
許偏安直接拿起來往嘴裡倒,甚至還在一汪茶水那伸出舌頭,直接對着地面舔吸了一口。
“對了,你們喝了茶水多久發現有問題來着?要不大家夥等等,看我什麼時候嗓子壞了?”
屋裡裡安靜得可怕。
小耳說:“許,許是旁的地方沾上的毒。”
許偏安站起來,收了笑,目光瞧着有些寒涼:“哦,那就是與鳳祥戲班無關,也與其他戲班無關咯?那還不上妝?!外頭成千上百的百姓等着呢!”
幾個戲班都匆匆回去自己桌案前,上妝的上妝,換衣裳的換衣裳。徒留啟明戲班站在那,難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