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
楚懷夕指尖狠狠戳着徐以安的頭像,想質問對方為什麼要騙自己,為什麼要去相親。
可她終究什麼都沒有問。
因為是她大言不慚地承諾對方,“我不會在公共場合和你有任何親密接觸,不會打擾你的工作,不會幹涉你的自由。而且在我們相處期間,你可以去相親,可以去認識不同的人。”
楚懷夕将手機扔向副駕駛,靠近椅背裡,雙手捂住臉。縱使有一萬個不情願,縱使心痛到無法呼吸,她也得支持徐以安相親。
比起徐以安欺騙她,比起徐以安去相親,她更怕,徐以安會因為她的質問,不做她的床伴。
隻要她們有相處機會,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得到徐以安的心。
但她還是好生氣!
“煩死了!”楚懷夕扯了扯頭發,坐直身,啟動車子,邊打轉向燈邊立flag,“老古闆,這次你要是還不哄我,我就一周不理你!”
爵色酒吧。
“小落落,今天周幾?”
情人節酒吧生意爆火,胳膊輪圓了在調酒的黎落百忙之中掃了一眼趴在吧台上半死不活的楚懷夕。無奈歎了口氣,“周二!周二!周二!老闆,你今晚已經問了第八遍了。”
楚懷夕扁了扁嘴,“怎麼才周二啊?!”
黎落使勁搖晃着雪克壺,“老闆,你從上周六就開始數日子,最近是有什麼好日子嗎?”
“能有什麼好日子,日子比我命都苦!”楚懷夕悶了半杯酒,喃喃,“周六就可以發微信了。”
酒吧太嘈雜,黎落沒聽到她在嘀咕什麼,跟着音樂的節奏賣力調酒。
楚懷夕打開手機,朋友圈裡清一色的情人節廣告,賣花的,賣蛋糕的,還有賣情趣用品的…
情人節…
要不要給徐以安發個祝福呢?
楚懷夕彎腰從吧台下面的櫃子裡拿出一副骰子,輕擡眉梢,“單數發,雙數不發。”
楚懷夕深吸一口氣,緊緊握住骰子,在手中晃了晃,心中默念“單數、單數”,然後猛地将骰子拍在吧台上。
她小心翼翼地揭開手,三個骰子明晃晃地顯示出雙數,她撇了撇嘴,不死心地嘟囔:“肯定是姿勢不對。”
她又重新抓起骰子,在空中甩了幾圈,再次重重扣在桌上。
結果,依舊是雙數。
楚懷夕臉皺成一團,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她不甘心,第三次拿起骰子。
“要單數啊...”她将骰子攥得發燙,指腹摩挲着粗糙的棱角。
三個骰子滾出“2、4、6”的瞬間,吧台吊燈突然爆開一朵藍紫色的電火花。黎落說這是電壓不穩,她卻固執地認定是上天示警。
楚懷夕扔掉骰子,不管不顧地拿起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速點擊,給徐以安發去消息:“情人節快樂!”
下一秒,又補上一句,“群發的,打擾了。”
發完後,楚懷夕懊惱地拍着自己的腦袋,痛罵自己,“楚懷夕,你太沒原則了!賤死了!”
罵完自己,雙眼死死盯着對話框。
時間一分一秒緩慢流逝,霓虹在威士忌杯底碎成十二種心事,楚懷夕第七次解鎖手機。
置頂對話框仍停留在她那條可笑的“群發祝福”,像極她們的關系——永遠是她先伸手,對方卻連衣角都不肯施舍。
龍舌蘭在胃裡翻騰成酸澀的海。
楚懷夕單手托腮望着玻璃幕牆外相擁的情侶們,時不時将手機拿近,又放遠,像是這樣就能讓屏幕上快點出現徐以安的回複。
酒吧裡的燈光愈發昏暗,周圍的喧嚣聲在她耳中漸漸模糊,隻剩下酒杯與桌面碰撞時發出的沉悶聲響。
楚懷夕仰頭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順着喉嚨滑下,胃裡一陣灼燒,卻也比不上她此刻心裡的酸澀。
休整半分鐘,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水濺出些許灑在桌上,她也毫不在意。
楚懷夕舉起酒杯,對着手機屏幕,和屏幕裡那個沒有回應的人碰杯,苦笑道:“好啊,徐以安,你可真行,就這麼把我晾着!真行!”
說罷,又是一大口酒下肚,幾杯酒下去,她的臉頰泛起紅暈,眼神也開始變得迷離。
她的動作越來越遲緩,每喝口酒都要停頓好久,腦海裡全是和徐以安相處的點點滴滴。
一瓶酒下肚,楚懷夕用指尖描摹手機屏幕上徐以安的證件照,耷拉着嘴角,“徐以安,你真就一點都不想我嗎?”
“徐以安,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床伴!不懂人會寂寞嗎?尤其是在這種節日!樓上酒店的床都快搖塌了,你連我微信都不回!”
楚懷夕摸了一把自己光滑筆直的腿,“老古闆,就算你不想我這個人,你都不想念我這具對你熱情似火的身體嗎?”
“咳———”
頭頂倏地傳來輕咳聲,消毒水味混着冷冽的雪松氣息侵入鼻腔。
楚懷夕半眯着眸,擡頭,下一秒,睜大的眼眶漸漸染上紅色。
喉間哽着未出口的千言萬語,楚懷夕哽了哽喉嚨,“你怎麼來了?”
徐以安盯着楚懷夕瞳孔裡的霧氣,輕歎口氣,伸手拂去她眼尾暈開的眼線,指尖溫度灼得人心顫,“群發的祝福需要親自簽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