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安的指尖在真絲被面上蜷了蜷,而後習慣性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鏡,喉間溢出的字句像是從《柳葉刀》論文裡裁下的鉛字。
“第一,我們并非情侶關系;第二,國内同性婚姻尚未合法;第三...”
楚懷夕在心裡狠狠翻了幾個白眼,唇角漾着一抹禮貌的假笑,“第三什麼?”
“第三…”徐以安罕見地結巴了一下。
“嗯?您既然已經如此不解風情了,接下來的話您但說無妨!”
說話間楚懷夕倏地傾身湊近,帶着玫瑰純露香氣的發絲掃過徐以安微顫的肩頭,“第三…徐醫生該不會要背《醫療事故處理條例》吧?”
徐以安抿了抿唇,嗫嚅,“第三,被人稱呼為老婆我會感到非常的不适。”
“不适?”楚懷夕怔愣了幾秒,旋即反應過來,忍俊不禁,“你害羞啊?”
徐以安搖頭,移開視線,“沒有。”
楚懷夕盯着她看了半晌,眸光一轉,倏地湊到她耳邊,嬌聲嬌氣,“你不害羞嗎?老婆~”
話落,徐以安白皙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染上薄紅,她偏開身,命令,“不許叫我老婆!”
“我就不。”楚懷夕又湊過去,“我的嘴長在我身上,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怎麼叫就怎麼叫,你管得着嗎?老婆大人~”
徐以安眉頭一皺,“說了别叫我老婆!”
“老婆老婆老婆…”楚懷夕耍賴。
徐以安拿這人沒轍,威脅出聲,“如果你再叫我老婆,我就不會再來你家。”
楚懷夕嘁了一聲,不以為意,“不來就不來呗,我看起來像缺床伴的人嗎?”
徐以安聞言眸光一沉,做勢就要下床,楚懷夕見狀從背後環住她,溫軟身軀貼上她繃直的脊梁,“你又要始亂終棄啊?”
徐以安輕聲歎息,“你說不需要我。”
楚懷夕磨後槽牙,“玩笑話你聽不出來啊?”
“你說自己不缺床伴。”徐以安的聲音像冰凍的聽診器,卻任由對方的指尖在腰間遊走。
月光為她們勾勒出交纏的剪影,如同DNA雙螺旋般難解難分。
楚懷夕軟着聲音,“激将法不懂嗎?”
徐以安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我隻知道,每一個人都要對自己說出口的話負責任。”
“那我還說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呢…”楚懷夕想也不想地接話。
“嗯,你沒有對自己說的話負責任!”徐以安語氣認真地總結。
楚懷夕:……
楚懷夕将腦袋瓜重重砸在徐以安後背上,不滿地大聲嚷嚷,“你這個老古闆簡直有毒!為什麼你每次睡完我都要惹我傷心啊?!”
楚懷夕冷白的肌膚在暗夜中泛着瓷釉般的光澤,徐以安緩慢地眨了眨眼,“我不是老古闆。”
“你就是!”楚懷夕雙臂纏上徐以安盈盈一握的腰肢,“我不管!老古闆和老婆,你選一個。”
徐以安皺着眉思忖半晌,提議道:“你可以稱呼我為老徐。”
很快補充道:“季瑾溪也是這樣稱呼我的。”
“我不要!”楚懷夕傲嬌地哼了一聲,“我才不要和别人一樣呢。”
徐以安不解,“為什麼?”
楚懷夕氣結,牽起一抹壞笑,“那我叫你老婆,然後也叫小朱醫生老婆,可以嗎?”
“不行。”徐以安做了個推眼鏡的手勢,“第一,你和朱醫生并不是戀人關系,第二…”
“停停停!”楚懷夕一臉嫌棄地打斷她,“就這麼定了,以後我就叫你徐醫生,既符合你的職業,也不影響我和你的關系,可以了吧?”
徐以安望着對方眼底搖曳的星火,鄭重其事地點頭,“可以。”
“可以你個頭!”
楚懷夕抱緊徐以安,将頭靠在她背上,聽着她平穩的心跳聲,“徐醫生,我們和好吧?”
“為什麼要和好?”徐以安緩緩閉上眼,感受着後背的溫熱,“我并沒說過不再與你往來。”
頓了頓,補充道:“是你說不想再見到我。”
楚懷夕從對方清冷的聲線裡聽出一絲委屈與難過,在心底歎了口氣,和老古闆計較個什麼。
她松開徐以安,繞到對方面前坐下,認真地解釋,“那天我以為你默許了我親你,而且我親都沒親到呢,你就兇我,還和我撇清關系…”
話音剛落,見徐以安蹙眉,楚懷夕立刻柔聲道歉,“我錯了。你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徐以安搖頭,“你沒錯。我也沒生你的氣。”
“真的嗎?”
徐以安嗯了一聲,輕咬了下唇,倏地湊近吻了一下楚懷夕唇角,垂眸小聲解釋道,“當時的确是我同意你親我的,是我失言在先,現在我補給你。麻煩你…别生我的氣…”
對方蜻蜓點水般的觸碰去,卻讓楚懷夕的左心室猛烈顫動。
她眉眼含笑,舔了下唇,嗓音裡帶着壓不住的雀躍,“徐醫生,我忽然覺得你這一闆一眼的老舊思想也挺好的。知錯就改,欠了會還,不錯不錯,相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