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顧嫣卻是年華依舊,不見一絲一毫的蒼老,反而因為優越的日子,活得更加雅緻,也更是會了打扮自己。
“姐姐。”
她步子盈盈行至跟前,一如往昔那般語氣輕柔的喚她。
而她餘光暼了她一眼後,又垂下眸,繼續縫制手中的舊衣。
“你來這兒做什麼?”顧晚吟冷聲問她。
“自是許久沒見姐姐,嫣兒過來看看你。”聽了話,她聲音依舊如常。
“姐姐這些年可後悔了嗎?好好的,你為何偏要喜歡那人呢?”
顧晚吟仍是低垂眉眼,專注着自己手邊的事,沒有回話于她。
而顧嫣卻還是自顧自的說着,說到後面竟還輕笑了起來,“……她那人那般不擇手段,你又怎麼可能會是她的對手?”
她不知顧嫣說的那人是誰,這時的她,也不在意了她說的人是誰。
隻有一事,她很想知道,倒不是還對那人有什麼期待,她隻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罷了。
思量許久,她終于還是聲線微啞的問了出來,“那封信,你根本沒送去吧。”
“姐姐這話可就傷了嫣兒的心,我怎會做這種事?”
或許,事情過了許久,顧嫣也要好好回想一番,片刻之後,她才聽着身邊人嗓音輕柔,“那信,我送去了的。”
“可我連裴公子人都沒見着,隻能擱在了門房那兒,他看與不看,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嫣兒可是擔心姐姐失落,這才說了個善意的謊言。”
說着,顧嫣的聲漸漸低了些許,“畢竟,嫣兒是知道姐姐的……何況那日,我說了那些話後,姐姐不是還很高興歡喜嗎?”
是啊,她那會兒是很高興,也很歡喜。
顧嫣說的沒有一點錯,可誰知會遭遇後來的那些事。
那日,顧嫣來了隻待了一會兒,便就離開了這裡,小小狹窄陰暗的卧房裡,隻又剩下了她一人。
後來,她終于使了法子逃離這兒,可在逃出後不多久,她乘坐的車馬落下山崖,她自己也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她的一生,真真是悲哀又可笑——
但她的魂魄,因緣際會附在了寺前的一株山茶花上,多番輾轉,最後停留在了定北侯謝韫的府上。
正在她想着接下來該怎樣自救之際,躺在她身邊的男人,這會兒卻緩緩睜開了雙眸,他銳利清明的眸光之中,哪裡還見半分醉意。
感覺到身邊人的氣息加重,顧晚吟心中一沉。
前世她身上什麼都是好好的。
這一世,理應也是如此。
顧晚吟倒也不是多在意貞潔一事,她覺得再沒什麼比性命還更為重要。
即便再确定自己有多平安無事,可眼下這種自己不能做主,小命交到旁人手上的感覺,也不被顧晚吟所歡喜。
顧晚吟不知躺在她身邊的男子是誰,但她能感覺到,男人剛才是在裝醉,待那兩人離開後,身邊的男子也起身,動作小心謹慎的離開了内室。
隻顧晚吟還深深陷在混沌當中。
她意識清醒着,在那男人離開内室後,她大概知道了前世之時,這個男人應該也是這樣走開。
所以,她身上才會什麼事也沒發生。
不管怎樣,顧晚吟心中多少都是有些慶幸。
掙紮許久,她終于緩緩能掌控住自己的身體。
燭火潋滟中,躺在榻上那曲線頗為玲珑的少女,她一點一點兒睜開了眼眸,火光刺眼,顧晚吟眸裡不自禁的懦濕。
少女蔥白素手擡起,纖指微屈遮掩在她的眸前。
顧晚吟一面慢慢适應着自己的這副孱弱身子,一面思索着,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讓她避免去前世的凄慘結局和下場。
就在她思緒之時,虛掩的門随着“吱呀”一聲,又被輕輕的推了開。
門被推開的聲兒很低,但落在顧晚吟的耳中卻是讓她心頭陡然一沉。
糟糕!
顧晚吟的小心髒,登時間被吓得砰砰直跳。
在她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那推開房門的人,疾步上前,男人一手撐在床榻上,床闆發出“嘎吱”一聲低響,另一手則如鐵鉗般緊捂住了她的口唇,窒息感如潮水般撲面而來。
“想活下來,最好都聽我的——”
男人神色冷峻,捂在她唇邊的手掌又加重了幾分力道,緊接着,低沉而冷厲的嗓音自他喉間溢出。
他溫熱的氣息,直撲在她嫩白似玉的肌膚之上,叫她似是受了驚吓的小獸,身子克制不住的戰栗了下。
就在這話落間,顧晚吟隐約聽到屋外有人緩緩而至,她微顫着慢慢垂下自己的纖手,輕輕仰首凝向眼前之人。
擡眼間,對上他那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男子鷹般銳利的視線,正居高臨下審視于她。
原本吓得渾身哆嗦的纖柔少女,在看清了男人的模樣之後,眸光倏地微微一亮。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