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消息時,蘇尋月内心深處暗自竊喜,孟婉的女兒遭遇了這樣的事,她不是聖人,她又怎麼可能會不歡喜呢?
但畢竟,在這内宅裡當了這麼些年的主母,隻很快,她便收起心内剛一瞬生起的情緒。
待将那日所發生的事,都想清了後,蘇尋月非但不再歡喜,轉而疑慮卻是變得頗盛。
若不是那日趙強偶然遇見顧晚吟,又在她的跟前提起這事,蘇尋月約莫是永遠都不會再知道此事。
在那般緊急惶惑的情形下,顧晚吟是怎樣将方方面面的事,都安排了好......在最後,隻是被老爺懲罰禁足半月,便已了事。
她......還如此年少,又是怎樣能将事情安排的這般面面俱到的呢?
林媽媽将事情說完沒多久,顧嫣帶着侍女來了暖房這邊。
隔着窗扇,隐約能聽到少女說話的聲,好像是在問柳兒,她們怎麼都在門外。
沒過多久,一道穿着鵝黃色衫裙的纖影,從門簾外走了進來。
在聽到顧嫣的聲音後,蘇尋月便從疑慮和思緒中抽身而出,這會兒,她手端着溫熱的茶盞,神情平靜的看着女兒擡腳跨過門檻,走進屋來。
她原本以為自己的情緒已經收斂的很好了,也或是知道來人是嫣兒,所以她情緒控制的沒有平時那般嚴格。
走進暖房裡的顧嫣,隻是短短的一擡眼間,她就察覺到了身前之人的不對。
“母親,你怎麼了?你的臉色瞧着好像不太好。”顧嫣丹唇輕抿了抿,語氣裡頗為擔憂。
“是嗎?”
聽到這話,蘇尋月擡手輕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聲線微啞道:“沒什麼事情,應該是最近事情太多,有些累到了吧。”
“母親,你平日裡也要多注意些休息,事情總是辦不完的,你不要太過操勞了。”
“嗯,這些我都清楚,你近來也看了許久的賬冊,這兩日,你也歇息會兒吧。”
顧嫣一聽身邊人說的話,她心中便忽而一喜,隻是面上的笑顔還未來得及露出,緊跟着便聽到母親道:“楚師傅教的蘇繡,我前些日子見了,你的功夫還明顯不到家,再過些時日,便要到你父親四十歲的生辰了......趁着還有些時間,緊着點時間,好好練一練。”
蘇尋月在一旁輕聲囑咐道。
“知道了,母親。”聽到這話,顧嫣頓時有氣無力的回道。
見女兒神色間一副怅然的表情,蘇尋月卻忽而想到了顧晚吟,眼底之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
就這麼當下,蘇尋月隻覺着身子累極了,但她還是耐着性子,和隻有十四五年歲的女兒溫聲說道,“前些日子,母親不是和你說過,日後咱們可能要回到京城主家.......嫣兒,母親想你也不願比她們差了太多,你說,是與不是?”
似是察覺到了什麼,顧嫣不在蘇尋月跟前繼續頹下去,她很快便就正了正神色,輕聲道:“娘,嫣兒明白,嫣兒會好好努力,定然不會比旁的姐妹們要差的。”
“嗯,這些日子,我曉得你也累着了。今日下午,便好生歇會兒,想做什麼便做什麼,隻是從明日開始,便要收一收心了,好生練一練楚師傅教你的那些蘇繡。”
“嫣兒知道了。”
這一次,顧嫣的語氣不再怅然若失,“若母親無事的話,那嫣兒便就先離開了。”
聽了這話,蘇尋月輕點了點頭。
看着女兒的身影漸漸走遠,蘇尋月還在想着顧晚吟的那事兒,她該什麼時候,又怎樣和顧瞻說呢.......
畢竟,在一起生活了這麼些年,對于枕邊人,蘇尋月還是很了解的。
相較于感情而言,事實上,顧瞻更在意的是顧家的聲譽,是他的仕途。
而顧晚吟這一回,竟是一下子犯了這樣大的事兒。
端一想到顧瞻聽到這消息之後的反應,蘇尋月的唇邊,便忍不住微微的勾了起。
就在這同一時刻,西次間這邊。
今日的陽光甚好,日頭升到屋檐上時,淡金色的日光透過支開的槅扇,隻随意的灑落在地面上,落在設于窗畔的桌案上。
當暖暖的陽光從桌案移到她纖白的手指上時,晚吟輕輕放下手中的事兒,她走到博古架旁,将長得勃勃生機的紅色山茶,小心擱置在紫檀木桌案上。
就在顧晚吟想着該将山花如何擺置之時,她的侍女綠屏匆匆的從門口走了進來。
看着她面上一副慌亂的樣子,顧晚吟就知道,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
“姑娘,這可怎麼辦啊?”
站在碧紗窗邊的顧晚吟,她目光隻輕輕凝了綠屏一眼。
接着,便又将視線放在了她的山茶花上,好似在這一刻,任何的人,任何的事,都比不上她的山茶重要。
瞧自家姑娘不慌不忙的模樣,綠屏的心中便愈發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