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櫻躺在沙發上看手機,她頭也不擡的,“好的,好的,你腿不方便折騰起來也麻煩,就睡那邊也行的。”
梁景淮擰了擰眉,他現在正依依不舍呢。她怎麼就跟個沒事人樣的,這人到底有沒有心?
與梁景淮在家膩歪了幾天,現在他一走葉落櫻還真不習慣了。而且門口的大街都被她逛遍了,咖啡,蛋糕也吃吐了。
葉落櫻腦子靈光一現,提上個包就出門了,在門口公交站上了一輛公交車直往高鐵站去。
她今天決定回宣城看看,也就是她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其實葉落櫻也不是臨時起意,前些天她看到了一則宣城的新聞就起了這個想法。加上最近林紹洋似乎在找她,她便更想回宣城看看葉盛明了,也想解解惑。
三個小時後就到了宣城,下車後又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到了小時候住的村子。
這是一個古村落,一條小溪旁一排排複古的房屋依山而落。這些年應該是修繕過了,白色的牆壁都變新了。遠看這些房屋就跟祠堂似的。
現在看這個村子像個靜谧的桃花源,可曾時,大冬天她滿手凍瘡都得蹲在小溪裡大桶大桶地洗衣物,簡直就是地獄。
葉落櫻沿着小溪一直走到拐角處,她遠遠看到了正坐在院子裡喝酒的葉盛明,旁邊還有個約莫5歲的小男孩。
葉落櫻轉身去了旁邊的小賣部要了兩條煙和兩瓶白酒。葉落櫻提上東西大喇喇地走進兒時的院子把東西往葉盛明面前的桌上一放。
“閨女。”葉盛明擡頭愣了一瞬又改口,“落櫻你回來了?”
葉落櫻往桌上一坐嗯了一聲,她拆開一瓶酒提着往桌角用力一頂,瓶蓋便打開了。葉落櫻給葉盛明倒了一杯。
而後她環視了一圈院子,房屋還是原來的摸樣,隻是幹淨整潔了許多。
随即她又看向抽着煙喝着酒的葉盛明,他老了許多,頭發花白,胡子拉碴。但是眼神反而好像清明了些。
“落櫻,這些年……”葉盛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你現在過得還好嗎?”
葉落櫻拿起桌上的筷子悠哉悠哉地吃了幾顆花生米,她說,“我這像不好的樣子嗎?”
葉盛明打量了她一下,咧嘴笑了笑。“那就好。”
他們沒有血緣關系也談不上親密,但是也不感覺陌生。
葉盛明叭叭抽着煙,時光悠然,像停滞了一般。
這時一個挎着籃子的女人從外面進來了,女人溫和圓潤,看着就是個過日子的人。她打量了下葉落櫻,“這姑娘誰呀?”
“我大閨女。”葉盛明說,“去村口買點肉回來吃。”
女人張了張嘴顯然是知道有她這麼個人存在的,她很快就拉上小男孩出去了。
葉落櫻悠哉悠哉一口一顆花生米,也不講話,主要是不知從哪開口。
葉盛明點了支煙,“落櫻,你肯定有很多疑問吧,是應該告訴你的。”
葉落櫻看了他一眼沒接話。
葉盛明抽着煙茫然地看向遠方,“我每年的中秋都會去雲山寺,去年我看到你開的店了。”
每年去雲山寺?去看張雪禅?
葉盛明說着又歎了口氣,“聽說你母親出事了,我跟她的事你應該知道得差不多了吧。”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張雪禅的動靜。
葉落櫻也沒打算拐彎抹角,她問,“你是愛過她的吧?”
“都過去了。”葉盛明吐了口煙,眼裡盡是苦澀。“是我高攀她了。”
小時候村裡人都調侃葉盛明癞蛤蟆吃天鵝肉,葉盛明還沒張雪禅高,外表看着确實不太匹配。據葉落櫻所知其他條件也是不匹配的。
說完,葉盛明又看向葉落櫻,“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還是兩情相悅勢均力敵的感情最可靠。”
中午,阿姨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她一直盯着葉落櫻看,“這姑娘長得真好看呢。”
葉盛明笑着喝了口酒看着門外像是若有所思。葉落櫻想,他肯定是想到張雪禅了吧。
一晃就到了大半下午,葉落櫻看了看漸暗的天色,她得回雲城了。
葉落櫻拿出一沓錢放在桌上,“給你買酒喝。”
葉盛明愣了愣,“你能回來看看我我已經很開心了,不用給我什麼的。”
葉落櫻跟着葉盛明生活了7-8年,那八年裡她至少衣食無憂,而且葉盛明對她還是有過幾分溫情的。
葉落櫻站起來剛要走,葉盛明拉住了她,“閨女,爸爸還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至于為什麼葉落櫻心裡自然有數,但葉盛明隻是他養父,細一想好像也不需要道歉。
葉落櫻拜拜手往外走,走到院門口一回頭看到葉盛明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還是沒說出口。
葉落櫻笑了笑,“以後我哪天心情好就會回來看你的。”
葉盛明笑了,笑得眼角的溝壑都深了。
葉落櫻甩着個包包走在小溪邊,仿佛看到了曾經的她蹲在那洗衣服的情景。随即葉落櫻又擡頭看向天空,此時輕舟已過萬重山。
梁景淮在姥姥家被一家人圍着盤問他的傷情,一直脫不了身,可他歸心似箭。
一直挨到晚上十點多梁景淮才到家,門一開裡面黑燈瞎火,找了一圈空空如也。
梁景淮心裡咯噔一下,他站在陽台上看着江上漁船的燈火拿出了手機,竟然又打不通。
梁景淮突然就不安起來,他瘸着腿一下沖到了電梯間。可細一想,葉落櫻不是一向如此麼?
她總是不乖,不聽話。
梁景淮坐在電梯間的矮凳上默默點燃了一根煙,心緒怎麼都平靜不下來。不知為什麼,他心裡總有股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