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源戀愛的消息,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漣漪卻在沈清言的嚴密監控下,被強行按回了平靜。她成了我情感廢墟上的“戒斷”執行官,手段冷酷而高效。
我的世界被無形地切割、重組。沈清言不動聲色地介入了我生活的每一個縫隙。部門開會,她總能“恰好”坐在我和蘇源中間,像一道沉默的壁壘,隔斷了所有可能交彙的目光。午餐時間,她端着餐盤,極其自然地插入我和蘇源之間僅剩的空間,用她特有的、略帶疏離的話題(通常是某個棘手的法律案例或剛出台的政策)填充空氣,不留一絲可供私人情緒滋生的罅隙。
最緻命的是通訊封鎖。每當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滑向蘇源的微信頭像,哪怕隻是打出一個毫無意義的符号,沈清言冰冷的聲音就會像警報一樣響起,或者,一道更冷的、帶着警告意味的視線會直接釘在我手上。她甚至會在工作群組裡,以“提高效率”為由,暗示非必要不私聊。我成了被關在名為“理智”牢籠裡的囚徒,連在虛拟象限裡偷偷張望的資格都被剝奪。
“知微,你最近是不是不開心?感覺你…不太一樣了?”一次茶水間的偶遇,蘇源終于捕捉到一絲異樣,她微微蹙着眉,眼神裡帶着熟悉的、讓我心碎的關切。她靠得那麼近,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幾乎要摧毀我搖搖欲墜的防線。
我張了張嘴,喉嚨幹澀,那些翻湧的思念和委屈幾乎要沖破沈清言設下的堤壩。就在我即将失控的瞬間,沈清言幽靈般出現在旁邊,拿起咖啡壺,動作流暢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聲音平靜無波地替我回答:“她最近項目收尾,熬了幾個大夜,累壞了。需要好好休息,少說話。”
她的話像一盆冰水,精準地澆滅了我眼中剛燃起的微弱火苗。蘇源恍然,點點頭,語氣溫柔:“這樣啊,那你要多注意休息,别太拼了。”她拍了拍我的肩膀,那觸碰帶來的溫暖幾乎讓我戰栗,随即又變成更深的刺痛。她轉身離開,留下我和沈清言。
我死死攥着手中的馬克杯,指節發白,垂着頭,不敢讓沈清言看到我眼中瞬間湧上的水汽。怎麼能沒有一點喜歡呢?那些深夜的電話粥,從天文地理聊到瑣碎日常,一打就是幾個小時,直到手機發燙、窗外泛起魚肚白;那些她疲憊時對我傾訴的依賴,那些她分享生活趣事時輕快的笑聲……那些碎片,每一片都在我腦海裡反複播放、放大,像自虐的證據,證明着“不可能”背後那令人窒息的悖論。我想她啊,想到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想到在沈清言構建的這座精密牢籠裡,幾乎要瘋了。
然而,這種高壓下的靜默,終究瞞不過另一個敏銳的觀察者——顧昕瑤。
“知微!”顧瑤把我拉到無人的樓梯間,圓溜溜的眼睛裡滿是擔憂和失落,“你和蘇源姐怎麼了?感覺你們最近……怪怪的,都不說話了!我的CP糖呢?我的快樂源泉呢?”她搖晃着我的胳膊,像隻焦急的小動物。
沈清言這座冰山堡壘太過堅固,也太過寒冷。我迫切需要一點溫度,一點能讓我暫時喘息的縫隙,哪怕隻是傾訴。顧瑤的關切和毫不掩飾的“粉頭”失落,像一根救命稻草。面對沈清言,我隻能壓抑、僞裝;但面對顧瑤,她那溫暖的、帶着點天真和八卦的眼神,讓我築起的堤防瞬間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