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車完全消失在路盡頭,林寄月立刻轉過頭對他說:“他不是這個世界的晏星酌。”
晏虞陽心下了然:“看來是他離家出走的時候出了什麼事,我會去問沈江遙。”
“照他這個狀态看,貌似是原書裡面的那個。我懷疑原書跟這個世界是有什麼媒介,能夠讓那個世界的晏星酌來到這個世界。總覺得不太妙,如果這個世界要完蛋了,我不會被困在這個世界吧?”
“嗯……誰知道呢?”
“我想聽到的可不是這樣的回答。”
兩人驗了票并肩往裡面走,愛樂廳的大門近在眼前,幾條紅色橫幅拉在門上,赫然寫着春陽杯比賽現場。林寄月不太想跟前途無量的公子爺走一塊,慫恿着他先進。
“跟我在一起,你覺得很丢臉嗎?”晏虞陽面上有些受傷,好像她做了什麼錯事。
林寄月别過臉不去看他委屈模樣,推着他後背往前走:“你的覺悟很高,但是我隻是不想染上過多的麻煩。”
比賽還沒開始,座位坐的卻差不多了。不出所料,幾個眼尖的發現了門口站着的晏虞陽,跟哈巴犬見着肉一般嗅過來攀親道故,他這種身份的人居然會踏入名不見經傳的春陽杯比賽現場,哪怕是要求安靜的音樂廳,現場的議論聲免不了變大。
“太子爺怎麼會大駕光臨?難道選手有他認識的人嗎?”
“哎呀你是不知道,這次評委裡的徐大小姐,跟他弟弟有婚約的,人家可能是賞他未來弟媳面子,過來撐場子的!”
“那這面子賣的夠大了……你還真别說,每次都隻在電視裡看到,人現實比電視還帥多少倍,晏家基因真是好啊,要是我嫁過去,半夜對着這張臉做夢都能笑醒。”
“你可别做夢了你,哪輪得上你啊!天仙還在評委席那邊坐着呢。”
林寄月聽完夠着身子去看徐枝意,她端莊大方地坐在最右邊的席位,正笑意盈盈地跟身邊白胡子老人家說話。
又望了眼碰到什麼人都會滴水不漏地應付過去的晏虞陽,這兩個人完全是一種一類人,可悲的是人與人之間有這麼大的壁,她也試着擠了擠笑容,發現自己猥瑣得跟個大佐似的。
林寄月放棄微笑,趁着晏虞陽商務應付的空擋找了個空位,坐下來給夏茉莉發了條短信。
【我到了,在第五排,比賽加油啊!】
【!!我會的!愛你!】
夏茉莉幾乎秒回消息,還發了一隻眼淚汪汪狗狗頭。
身邊落下陰影,座位往下一陷,晏虞陽解決完麻煩過來了,他狀若無辜地問:“請問你旁邊有人嗎?”
做戲要做全,她仰臉驚訝:“沒有呢,您請坐。”
這時有一位女士要坐她右邊的空位,她忙将晏星酌留下的一大捧百合從座位移到了地上,這種百合花不同于普通的百合花,花朵微微下垂如同挂下的小鈴铛,花背白紫相間,花心中央則呈現出放射性的淡黃色。花的個頭不小,放在地闆上擠得他倆的腿得規矩并攏。
“這是星酌要送給她的嗎?”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殘有露珠的百合。
“是啊,我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
晏虞陽的大長腿無處安放,林寄月隻好把百合花重新擱在腿上。
嘈雜人聲漸歇,比賽應該快開始了。花遮住了視線,她看不見比賽順序,手指勾住晏虞陽的衣角,低聲道:“到夏夜的時候喊我一下”
晏虞陽微不可察地揚唇,反手點了點她的手指。
夏茉莉是第四個上場,林寄月把花往膝下埋了埋,台上一個穿着西裝的矮個男生走到鋼琴前,向觀衆鞠躬行禮。圍坐在他身邊的是手持各色樂器的樂團,與指揮相視後,他開始了今天的演奏。
林寄月不懂彈奏得好壞,隻知道她如每一次在音樂教室裡演奏的那樣,忽而輕柔舒緩,忽而铿锵激昂,随着樂團指揮棒的一揚一落,樂器與樂器之間的配合錯落有緻,差異中包含和諧,而這其中,鋼琴聲音始終占據着主角的位置。
一曲停歇,掌聲雷動。評委席中間那個大胡子老人家頻頻點頭。
小小個子的夏茉莉站在樂團人群中央,跟初次來到班級時一樣紅着臉,但台下的觀衆沒有像當初班級裡的同學投以打量的目光,而是向這位完成彈奏的選手鼓掌緻敬。
真是了不起。
一切都是她努力的結果,林寄月衷心地為她鼓掌。
結果不出預料,上前跟抱獎杯的夏茉莉上前合照時,她的眼眶裡流動着幸福的淚水。
“我知道你可以的!”林寄月輕拍她肩。
夏茉莉雙手摟過她的腰,腦袋擱在肩頸處,在她耳邊輕聲道:“謝謝,隻有你見證了我的第一座獎杯。”
隻有她知道,獎杯上刻下的名字是夏夜,而赢得比賽的人是夏茉莉。
勉強合身的西裝摸起來質感粗糙,甚至起了細小的球,但這遠不如林寄月心中起的疙瘩那麼密集。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問:“沈江遙沒來嗎?”
“副班有事沒來,不過我已經将好消息告訴他了。”
她餘光瞥見角落裡晏星酌的花,走過去彎腰捧給她。
“哇,好香的百合!”
夏茉莉把頭埋進花束中,猛吸一口,雙眼笑成了月牙狀。
“晏大少送給你的,祝賀你斬獲頭魁。這個百合花還挺特别的,腦袋垂下來,跟我之前看到的那些立挺的百合都不太一樣。”
“晏少送給我的?”夏茉莉驚訝道,她跟晏星酌的關系僅僅是認識的地步,沒想到這花是他送的,盯着它垂下的花瓣研究,“确實诶,聞起來還有股茉莉香。”
忽然旁邊傳來了一聲清悅的女聲:“這是東方月亮,是東方百合與喇叭百合的雜交品種。”
兩人尋聲回頭,徐枝意大駕光臨後台,她身着一襲黑色長裙,款款地立在兩人面前。
“徐小姐?”夏茉莉驚道。
“上一次在晏星酌的party上有看見你?”她擡眸瞄了一眼右側的林寄月,伸手撥了一下花瓣。
突然意識到這束花是原書男主送給心上人的,而他的未婚妻在這裡撥弄花瓣,林寄月的表情瞬間變得古怪:“啊……對。上次太匆忙,還沒來得及謝謝徐小姐,我叫林寄月,是夏夜的朋友,也是他的同班同學。”
徐枝意微微點頭,當做打招呼了,她将這位無名小卒抛之腦後,目光落在一臉緊張的夏茉莉身上:“這次做的不錯,唐老師很欣賞你的天賦,想跟你交流幾句。”
夏茉莉眼睛都亮了,忙對着徐枝意鞠躬道謝:“謝謝徐小姐!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才好!”
“不必廢話,我們隻是各取所需,遞給你的東西,能接住也是本事。”
徐枝意輕描淡寫交代完便離開了。她忙着構建理想中的商業版圖,做事雷厲風行,從來不會為多餘的人或事多費心力。
高跟鞋的噔噔聲逐漸消失。
“徐小姐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夏茉莉望着她遠去的身影喃喃道,“那天宴會上,她突然找到我,在我最需要比賽的時候給了我一次機會,跟做夢一樣。”
“不過以後好像沒什麼機會跟她見面了,聽說她很快要回美國了。”
那倒未必,林寄月總有種預感,以後會跟徐枝意有更大的交集。
*
周日傍晚夏茉莉的慶功宴跟學習會的“謝師宴”合并舉行。幾人齊聚在市中心最高建築的黎特大廈86層,号稱全球隻有三十個人會員的會員制餐廳Hit享有這一整層樓的空間。
從坐上餐廳專門接送的車時,夏茉莉嘴就沒合攏過,到踏進充斥着酒醉金迷的八十六層時,她頭慢慢埋下去,盯着腳尖走路。
林寄月也沒好到哪兒去,她對高級會所的了解全賴于短視頻裡刷到的有錢人。以防萬一,她放緩腳步,問後面的郝熙哪隻手拿刀哪隻手拿叉。
“右刀左叉。真是長見識了,原來傳說中hit長這樣。”
林寄月給打擺子的夏茉莉傳達完消息,聽到這番話,驚訝道:“你也沒來過嗎?”
郝熙擺擺手:“你可高估我了,都是托鐘意和沈江遙的福,鐘意聽說請你吃飯,主動請纓搞了這個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