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出發前不該吃那麼多的。
越過天門後,她和那名少女以及那匹馬就像被硬生塞進超高速運轉的洗衣機,被世界裂縫的力量席卷地颠三倒四、天旋地轉。
少女為護住馬兒,掙脫開季明燃,最後也不知被卷到哪裡去了,隻剩餘她一人颠簸,最後徹底暈倒過去。
雖勉力護住身體,但翻轉得厲害,加之晚飯吃下肚的東西還未消化,她醒來後,胃裡一直漲得難受。
吐個幹淨,季明燃整個人變得神清氣爽。
前方少年的抱怨仍然不停。
“我就知道老頭子沒好事。瞎湊什麼熱鬧,老異想天開招攬下界弟子。誰不知道有能力的都被人哄搶,就剩沒能力的在這口吐白沫,招攬個得兒。”
聽見少年吐槽自己,季明燃毫不在意,反而極感興趣地問道:“哎,你們宗門在招攬弟子麼?”
少年立馬住嘴,不再吭聲。
顯然不想與季明燃打交道。
偏偏季明燃好似看不出少年渾身的抗拒之意一般,單刀直入問道:“你看我行不?加入你們宗門。”
少年看了一下季明燃,以及她身旁枝丫上殘留的嘔吐物,目光嫌棄,拒絕得幹脆利落:“我看不行。”
他用手捂住鼻子,旋即将轉身背對季明燃,看也不再看她一眼。
“好吧。”季明燃聳肩,一個鯉魚挺身,将倒挂的身子回轉,後縱身躍下,在樹枝之間輕巧跳躍,最後安穩落地。
呲——疼,後背受傷的傷口被拉開。
越陣時痛着痛着便麻木,這事她給忘了。
季明燃站在樹下,小幅度拉伸活絡一下身體,朝方才那些人指向的地方走去。
緩緩踱步,加上十數個傳送陣,季明燃總算聽見前方人聲鼎沸,遙遙望去,聚集起來的人比方才所見更甚。
有揮着宗門大旗的,有擺着攤子的,有到處吆喝的,還有四處分發傳單的,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走近一看,幾人圍着一人。
他們三三兩兩地圍作一堆,對茫然困頓的中心之人各種勸說,使出渾身解數要将中心人物招攬至所屬宗門之下。
“這位小友,我看你剛才落地時所施用的術法,跟我們驚勢門同出一脈,想必我門中長老與小友或有下界淵源,小友可要來我們宗門呀。”
中心青年眉頭擰起:“可我在小世界不曾聽說宗門内的有老祖入了靈修界驚勢門。”
“這、這、這......”那名修士估摸是新手,語塞半晌,才圓話道:“許是下界與靈修界存有時差,況且靈修界往下界傳遞消息不易,小友宗門未曾收到最新消息也指不定。”
青年冷哼一聲:“在下散修一個,哪有什麼宗門師祖。”說罷,不再理會尴尬一臉的勸說修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然而才沒走出幾步,又被人團團圍住。
“小友,何不加入我們藏九道?燕洲東向符術第一,小友加入定有所成。”
“肅氣宗,元洲頗負盛名,善術法、器法,小友可作考慮。”
“我們霄粟閣,清洲西北第一劍宗,但咱家無極老祖極擅術法,道友可願加入?”
各個修士争相自薦家門,卻獨有一修士不與他人擠做一堆,站在圈外,緩緩開口。
聲音不大不小,卻清晰可聞。
“流幻谷。”
那青年定眼看她,二話不說,轉向跟上,随之離去。
肅氣宗的修士驚異道:“流幻谷怎麼會來?他們這些宗門一向不主動招攬人。”
“估計是有淵源的。”藏九道修士道,“大宗門不來招人,卻是會來接人的。”
“算了算了。找旁人去。”他們一群人,分頭向自己看中的其他人奔去,擠入人群小圈子中開始新一輪勸說。
季明燃就在一旁,從頭至尾地看完一場靈修界各宗門搶越過天門的小世界修士全過程。
她又站在原地,再看了數場搶人大戰,漸漸明白過來。
能夠越過天門到達靈修界的修士,在其所在小世界修為已達極緻,且曆經殺厮拼鬥,對比靈修界隻在宗門内學習修煉的同階子弟,實戰經驗更豐富,進階突破更為順利,故而在越世修士在靈修界各宗門眼中,是一等一的香饽饽。
于是靈修界各宗門會提前派出弟子守在天門傳送點各處,以便第一時間招攬越世修士。
但招攬不一定成功,各小世界宗門派别多如砂礫,不乏早有越世成功的宗門老祖,在靈修界站穩跟腳,而後頭上來的同宗子弟自會跟随老祖腳步,加入老祖的宗門。
此外,還有靈修界數一數二的大宗門,聲名遠播,自有無數慕名而來的修士前仆後繼地跪求加入,無需纡尊降貴地吆喝招攬子弟。當然,若有因緣,已入了大宗門青眼的修士,大宗門也會派出人手過來接上一接,将人帶到宗門境地。
剛越過天門的修士很好辨認,即便是再沉穩不過的性子,總會被靈氣充沛的靈修界所震懾,會浮現驚異、新奇、喜悅等不一神色,而且無論神色多麼紛呈,最後都會統一歸于——迷茫、懵懂。
于是靈修界修士總能精準識别出自己想要的人。
季明燃在原地觀察之際,各宗門修士往來匆匆,有幾人經過她時略略頓住腳步,但最終無一人駐足。
漸漸地,留在此處的小世界修士已在所意屬的宗門地盤站定,等候宗門師兄師姐将他們帶離。
現場不再有落單之人,除了季明燃。
明裡暗地的,不少目光落她身上。
然而當事人毫無察覺。
季明燃左瞧瞧、右看看,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離她最近的驚勢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