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布設半點法術迷陣護器,進來不費靈力隻費體力。
用力推開三重木門,而後她一路暢通前行。
洞中黑黝,燭光隻能照亮方寸空間,季明燃憑些許燭光,不慌不忙地幽靜山洞中漫遊,從第一層,最層往下,直至最底層。
鼎盛宗的藏寶洞,是隐藏在銮峰孤峰中的倒置九層木塔。木塔每層呈六角形狀,愈是往下,六角愈是收窄。每層樓閣俱是擺放木制書架,書架殘缺不一,不是磕角就是斷裂,書架之上,空無一物。
難怪沒有任何防護,藏寶洞中沒有寶物,又何須防護。
季明燃蹲在地上摸索一陣,又以燭光照亮,細細觀察,每層樓閣木地闆上大小凹洞不一,劃痕到處都是。
蠟燭高高舉起,季明燃目光投向殘舊書架。
九層樓塔書架曾倒了一地,摔得支離破碎,地面亦因此留下痕迹,有人曾将木架一一撿起重新拼湊修補。
會這麼做、能這麼做的,除了她不愛說話的三陽師兄,沒有旁人。
季明燃左手撫在牆壁繁複圖紋雕刻上,雕刻亦是層層可見,從裡之外接連塔身通體。
塔身圖紋在腦海中一點點構造成型。季明燃眉頭輕輕挑起,這是......陣法圖紋。
與此同時,慢慢挪動的左手終于觸碰到她一直尋找的東西,五指合攏,從木壁夾縫抽出一塊木片。
它就是引起自己注意的那股稀薄靈氣波動的源頭。
季明燃舉起蠟燭湊近木片,巴掌大小的破碎木片隻有三兩扭曲筆畫。
找到了。腦海中十萬傳承唯一殘缺的一角,原來在這裡。
手中木片突地微微顫抖,季明燃識海一蕩,整座九層木塔塔身陣紋在腦海中展開,電光火石間一道聲音閃過——
不肖子孫還妄想我護你們生生世世?
千年倒計時,今日開始!
數道歎息随後響起。
蘊藏始祖陣意的磅礴傳承之力沖蕩識海,季明燃頭痛欲裂,摔落地面,蜷縮成團。
上古陣法圖——境罡陣,守一方之土、護千秋平安。
此陣傳承遠非現階段的她能夠承受,許是接觸陣法實物,令她補全傳承的瞬間,直接越過數階領悟這一上古陣法傳承,識海遭受沖擊,靈識崩潰。
蠟燭摔落熄滅,四周靜默。
季明燃抽搐掙紮、渾身冷汗直流,就在此時,衣物之下泛起星點綠光——是她一直挂在脖頸的玉環,玉環緊緊熨帖在胸口,一股冷流順着經絡往上,頭疼減緩。
不知過了多久,識海逐漸适應傳承破解帶來的劇痛,季明燃掙紮爬起,顫抖着重新點燃蠟燭,将木片塞進錦囊中。
伸手攥起脖子的紅繩,墨黑色的玉環墜在眼前。
這是禹天行給她的玉環,是它穩住自己險些崩潰的靈識,為識海容納傳承之力争取了時間。
重新将玉環仔細藏在衣服最裡層,季明燃爬起來,重新返回首層中央。
她從錦囊中取出筆墨,趴在被砸毀的地面上專注描繪,待她落下最後一筆,溫暖光芒自塔身溢出,幽暗陰冷的藏寶洞頃刻間亮如白晝。
僅僅複原上古陣法圖紋,其本身自帶的陣力所散發的光華,足以照亮整座高塔。
它不僅是藏寶洞的守護法陣,更是宗門護陣大陣的陣眼。當下布下陣法的始祖,竟給自家守護大陣刻意留下隻能維持千年的禁制,這道禁制隻有陣法臨近泯滅才會被發現。
季明燃收起筆墨,忍不住搖頭,像曆代銮峰峰主那般重重歎息。
始祖真是瘋瘋癫癫。
腦海中的塔身陣法圖紋,存有數次續接的痕迹,想來是曆代銮峰峰主手筆。他們察覺陣法生異,發現自家始祖的胡鬧之舉後,續接陣法時所留下道道無奈歎息一同被存入陣意中。
千年一續。算算時間,此番本該由姜老闆續上,想必她還未來得及就突生變故,于是維持陣力的塔身圖紋多處斷裂缺失,效力大減,藏寶洞守護連同宗門護宗大陣徹底失效。
季明燃掏出玉牌,向李三陽發出一道訊息:“師兄,宗門還有其他陣修嗎?”
李三陽很快回複:“沒有。”
不出所料的回答。鼎盛宗之中,泉、燿、圹、霖四峰主修一術,唯銮峰因掌握世代傳承而百花齊放,峰内出過陣修、符修、法修、器修、體修、醫修等等。
譬如她的師尊姜笑乂是陣修,但大師兄李箫森是符修、二師兄是法修,隻有她繼承師尊修習陣法。
銮峰都沒有别的陣師,其他更不會有。
季明燃坐在地上,把裝在錦囊中的自己所抄錄的傳承全部掏出來,她一本一本地把傳承書分門别類地放置書架上。
待她把此次帶來的傳承放好,走出洞口時,天幕星垂,夜已降臨。宗門玉牌傳來觀妄臻的催促:“就差你了,人呢?”
折騰大半天,也就放滿四五座書架。她的任務是歸還傳承,即要把傳承填滿整座塔,工程浩大,可如今,她的任務不僅如此——
季明燃倒退出洞,仰身墜下,風在耳邊呼嘯,她的雙目緊盯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崖柏縫隙。
她終于明白為何宗門要死死守住她帶回傳承的消息。
她将至寶傳承帶回,保存傳承的藏寶洞就在她居所底下,甚至就是她房間方向底下!
如今護宗大陣經已失效,靈修界所有人可來去自如。
而銮峰隻有她一人。
她是甕裡的鼈,危險得很。
季明燃目光嚴肅冷靜。
在末世,她的居所銅牆鐵壁。
在凡世,她的小屋被加固得嚴嚴實實。
現在住在鼎盛宗,鼎盛宗就是她家。
她的家理應有足夠防禦,能夠抵禦萬擊。
所以,她要一一修複塔身圖紋,重新喚醒保護五峰兩川的境罡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