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認真觀察陶方奕,陶方奕也幾次擡頭望向他。
最後陶方奕忍不住了:“你有話要說嗎?”
“沒,隻是覺得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亡原本以為陶方奕是個聖父,是那種時時刻刻把他人安危放在心上的老好人,結果越相處越覺得不對勁。
陶方奕是很有邊界感的,他表現得包容隻是因為他的接受度高而已。
“你和我想的也不一樣。”陶方奕伸手拍了拍亡的小腿,“我原來還以為你是個兇惡的厲鬼,結果你隻是刀子嘴豆腐心啊。”他能看出亡在擔心李瑤這孩子。
亡瞬間繃直了身體。
陶方奕又說:“但是刀子嘴豆腐心容易吃力不讨好哦。”
亡不認為自己是刀子嘴豆腐心,隻是他知道孩子在群體裡是需要被照顧的而已,而他所有看似“豆腐心”的行為也隻是對周遭人的一種模仿。
“好孩子要認真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表達出來哦。”陶方奕又拍了拍亡。
“我想跟你打架。”亡表達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陶方奕:“……不行。”
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他盯着滿臉通紅的李瑤看了一會兒,忽然問:“她現在怎麼樣?”
“要看看嗎?”陶方奕跳上床,朝着亡伸出手。
亡看了看陶方奕過于小巧的圓手,默默伸出兩根指頭捏住了陶方奕的手部。
陶方奕攥住了亡的食指。
被布娃娃牽住的感覺真的很奇特。
陶方奕一手拉着亡,一手放在了李瑤的額頭上。
在經曆了一陣輕微的拉扯感後,他們眼前的景色發生了變換。
“他們在那裡。”陶方奕輕聲說。
亡被陶方奕的聲音驚得一激靈,他扭頭看向陶方奕。
他身邊站着的不再是那個小布娃娃,而變成了他在陶方奕結界裡看到的那個長發男人。
隻是對方臉上依舊有黑霧籠罩,看不清晰。
他倆的手還牽着,那個隻能握住他一個指節的娃娃手變成了成年男性的手掌。
陶方奕還戴着黑色的皮質手套。
他穿的好像是第十九層的制服。
“怎麼了?”陶方奕扭頭問他。
“沒什麼,有點不習慣。”亡用另一隻手揉了揉自己耳朵的部位,“你的本音挺好聽的。”
跟布娃娃拉手的感覺和如今是不一樣的。
亡這輩子都沒跟另一個成年個體這麼親密地接觸過。
但陶方奕似乎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亡轉移注意力,他看向了夢裡的李瑤。
這裡似乎是個蛋糕店,而李瑤和一個成年男性面對面坐在一起,李瑤雙手合十,閉上眼,而那個男人為她點燃了蠟燭,正在輕聲唱着跑調的生日歌。
蛋糕上插着八支蠟燭,這是在慶祝李瑤八歲的生日。
“那個男的就是她的爸爸?”亡詢問陶方奕。
“嗯。”陶方奕點頭。
“你不是說她的爸爸被她傳遞過去的惶恐影響,失去理性了嗎?我以為他是過來搶孩子的。”結果進來之後看到的這一幕還怪溫馨的。
“失去理智不代表瘋了,如果他夠冷靜的話,他就不會找上來了。”陶方奕看了蛋糕的展示台,詢問亡要不要吃點。
“這是這個小孩的夢诶。”亡提醒。
“我知道,這裡的食物也是能嘗出味道的。”陶方奕去前台點了兩份慕斯,随後拽着亡在李瑤附近的位置上坐下。
李瑤的父親看了一眼他們的方向。
“他能看到我們?”亡問。
“可以啊。”陶方奕壓低了聲音。
生日歌結束,李瑤睜開了眼睛,吹滅蠟燭。
“瑤瑤,他們是你的朋友嗎?”男人笑着問。
李瑤順着男人指的方向望過去,在看到亡和另一個長發男人之後愣了一下。
“我是陶方奕。”陶方奕知道李瑤大概率是認不出自己的,所以他主動介紹了自己。
“哇!”李瑤睜大眼睛,“你原來這麼高嗎?”
“嘿嘿,是啊。”陶方奕一邊笑着一邊接過了店員端來的慕斯。
這是閑聊的時候嗎?
亡看了看李瑤,又看了看陶方奕,陶方奕把亡的那份慕斯遞給了他,并且讓亡嘗一嘗,看符不符合亡的口味。
“我們到底是進來幹什麼的?”亡問陶方奕。
“進來看看這孩子做什麼選擇。”陶方奕反正一直都沒有幹預的打算。
李瑤也問:“你們不是進來阻攔我的嗎?”
陶方奕沒有回答李瑤的問題,他反問:“你現在開心嗎?”
李瑤看了眼坐在對面的父親,抿唇點頭。
李瑤的父親并沒有隐瞞他的意圖,他直白地告訴李瑤,如果覺得太辛苦了,他就帶着李瑤走,他們去往下一世。
至于下一世會發生什麼,這也不是他們能管的了。
下一世是男是女,還是不是人,他們都不知道。
反正她作為李瑤的一生已經結束了。
死亡的過程沒有痛苦,她的父親帶着她,給她慶祝完剩下的生日,随後就牽着她的手去黃泉路。
一路上會有些恐怖,但她的父親會捂住她的眼睛。
所以通往死亡的路不會辛苦,也不會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