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黎梓能夠快速反應避開,黎少星這一下的力道很實,連帶着彎下身去。
“你**——”咬牙切齒低罵一聲,他怒火更盛,正準備直身不再留情面把高背椅向黎梓腰間甩去時,一隻手扣上他的手腕。
旁人看來少女似乎沒怎麼用力,隻是輕輕一扭。
黎少星就松開了握着椅背的手,兩條手臂還詭異地軟垂下去。
劍拔弩張的硝煙氣迅速分解,轉而是如罪犯被捕時的單方正義制裁。
——黎少星被強制背身,腿窩挨了一腳,然後像遭了千斤重壓,跪在地上起不來。
他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也被按在長桌邊,嘴卡着桌沿不能言語。
這一切發生不過刹那,在原本冷眼旁觀的黎父黎母起身想要制止黎梓時,黎少星已經涕泗橫流地看着他們了。
“小賤種,你敢對少星動手?!”
黎母的優雅在她的聲音如同身下椅腳刮擦光滑地面産生的尖銳噪音時迅速瓦解。
難聽的稱謂就這麼輕易脫口而出,縱然黎梓不在意,原主的胸腔還是為之抽痛了一下。
她擡眼,靜靜看着又要沖過來教訓她的黎母。
不過婦人還沒邁步就被黎父攔住。
隔着長桌,不急不緩站立起來的中年男人目光如炬看着少女。
空氣流動瞬時變緩,随之而來的是黎梓的手背和腦袋上出現密密麻麻如針刺的痛感。
雖然原身沒有關于這種感覺的記憶,但黎梓很快猜出這就是書中天賦設定中的‘精神力’攻擊。
她也凝眸,根據記憶使用精神力反抗。
高等級天賦能力者對低等級天賦能力者的攻擊有不可逾越的優勢。
照理說,F級精神力的黎梓在D級精神力的黎父面前應該不堪一擊才對。
但片刻過去,黎梓仍舊好好站着面無表情地回視着黎父。
即便少女淺栗色的發絲上已經出現若隐若現的鮮豔紅絲,手背上的傷口更是顯而易見,血線順着腕骨沒入袖口。
其實她身上的疼痛沒有傷口看起來那樣可怖,對比起在另一個時空裡做痛覺耐受訓練時所承受過的最高等級。
也就,一般。
當然,由于原主的軀體沒做過耐受訓練,雖然黎梓的精神能夠承受目前的痛感,但身體險些喪失行動力。
好在當她明顯感覺到入侵的攻勢在快要達到讓這具身體失去知覺的臨界值時,痛覺開始減輕了。
看着對面黎父的眉頭越皺越緊,黎梓心知不可能是對方松懈了。
畢竟黎少星還在她手中。
所以應該是……
【恭喜宿主精神力等級提升到E級!】系統突然彈出頁面。
意外之喜。
黎梓輕挑眉尾。
不過,這個情況不能再持續下去。
精神力的使用終有阈值,原主的身體在此刻還不足以和黎父抗衡。
“行了。”黎梓率先開口打破對峙,“法治社會,你們承擔不了弄死我的代價,我們言歸正傳,既然是因為我成年了才要趕我走,那讓他和我一起做個伴吧。”
她拍了拍手下的腦袋,黎少星被力道帶動,牙齒蹭着鋼鐵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靠着她發達起來的家族公司這不給那不給,還要趕她出門淋雨撿三天垃圾。
想得到美。
确實承擔不了代價,也因最疼愛的幼子吃痛而觸動,在黎梓出手的一瞬,黎父眼神就變了變,空氣恢複正常流速。
眼底明晃晃的心疼不作假,但鑒于黎梓竟然能讓B級體質毫無還手之力。
黎父沒有上前,隻皺眉開口:“黎……”
“你個狂的沒邊的小賤種!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還敢跟我們講條件?”
眼看着黎父竟然沒有對黎梓下狠手,似乎還有和人好好交談的迹象,黎母尖厲出聲,搶過話口。
“我不管你今天是哪裡來的膽子,敢在家胡作非為,看在你姓黎的份上,我隻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你隻要現在松開少星然後滾出去,我們就不會追究你今天犯下的罪行,不然——”
話鋒一轉,黎母惡狠狠說:“我馬上就讓書逸和澤洋回家,等他們回來你就隻能爬着出去了!”
黎書逸和黎澤洋,她的兩個哥哥。
一個A級精神力C級體質,一個B級精神力C級體質。
對于隻有D級精神力F級體質的黎父和C級體質的黎母結合出高等級後代的事并不驚訝。
畢竟雖然沒有固定的基因決定天賦的存在,但兩個本來就有天賦的能力者結合,生出有穩定天賦等級的後代是大概率事件。
小概率會結合出沒有或低等級天賦,以及運氣爆表結合出高等級天賦。
很顯然,她的兩個哥哥就是運氣爆表的。
當然,這都不重要。
在原作中,黎父黎母并不以天賦等級區别對待子女,隻是厭惡女主而已,連帶着幾個兄弟姐姐都對女主态度極差。
所以黎梓更好奇把也是F級精神力的長女養得極其落落大方、靠其聯姻中等貴族才跻身貴族底層的兩人,為什麼會對第二個女兒這麼厭惡?
甚至在帝國軍部發布穿越蟲洞前往未知星域探索先遣隊隊員招募的第一天,就給原主報上名。
要知道星網上此時熱傳帝國根本沒通過‘探索星艦安全載人穿越蟲洞實驗’,此次行動緻死率高達99.99%。
為什麼就這麼想要置原主于死地呢?
好奇終歸隻是好奇,黎梓不打算問。
因為原作中女主在後期聲淚俱下地問過,答案隻有‘你不配’三個字。
短暫發散的思緒收回,黎梓對黎母微微颔首。
“不同意把黎少星也趕出去的話,我不會放手,你讓哥哥們回來吧,我等着。”
她倒是不介意浪費一點時間,就是不知道黎少星撐不撐得住了。
面色平淡的黎梓加重按着黎少星後腦的力道。
“吧嘛……”咬着桌沿半個腦袋露出桌面的黎少星在感覺到嘴角幾乎撕裂的痛楚後,急切又含混不清祈求地出聲。
實在是太痛了,他忍受不了這樣的折磨。
“夠了!黎梓,我們讓你離開家并非單單是因為你成年而已,還因為你報名了未知星域探索先遣隊,需要提前适應惡劣的生存環境得到曆練。
你弟弟和你又不一樣,而且你說要少星離開家就說,對他動手幹什麼?還敢威脅父母,簡直是不像話!還不給我放手!”
迅速攬住黎母被氣到顫抖的肩,輕拍安撫,黎父面露嚴肅訓斥。
都是冠冕堂皇的話,無論是記憶中還是原作中黎父向來如此,看似每句話都有理有據,實則不管緣由一味欺淩原主。
終于聽到黎父發怒,黎母也理智幾分,忍着憤怒如往常對其他孩子一樣,對黎梓唱起白臉。
“對,就算是少星先對你動手,可不也沒碰到你嗎?你隻要放手,媽……媽媽絕對不會追究你今天的過錯,你爸爸也不會。”
這種被一方被訓斥又被另一方包容的家庭場景還是頭一回經曆,是原主記憶中見過許多遍但從沒得到過,且十分向往的。
不過黎梓隻在意說到重點上了。
她勾了勾唇角,說:“誰說他沒報名的?我給他報了。”
少女的音色偏軟,但吐字清晰有力。
在沒有預知視角的現下,這話如驚雷炸響在餐廳内。
“什麼?!”
溫柔母親的僞裝實在太不熟練,黎母又失态尖銳出聲:“我不管你今天突然發什麼瘋,這種事不準胡說!”
黎梓神色平靜:“不是胡說,律法規定血親可以代替報名這件事你們很清楚,不能退出這件事你們更清楚。”
在閱讀原作的時候她就想讓原主這麼做了,現在穿進來,當然要實踐。
要不是黎父黎母年紀太大,他們也得去。
“黎梓!”黎父終于露出顯而易見的怒意,“少星才剛成年,他是你看着長大的弟弟,你怎麼忍心讓他去送死?!”
“他就比我小一天。”黎梓似笑非笑陳述事實,“你們不是也忍心讓我去送死麼?”
黎母忍不住了,掙出黎父的懷抱推開擋路的高背椅,急促上前,還沒靠近就高高揚起手。
“你配和少星比嗎?你個小——”
“唔!——”
凄厲地嗚咽掩蓋了黎母的聲音,也頓住了她的動作。
黎少星在聽到他被報名去蟲洞送死之後就憤恨掙紮起來,想要掙脫桎梏報複黎梓。
沒想到才後仰使勁,黎梓竟然就直接把手松開,讓他一頭倒在了地上。
可是膝蓋還跪着。
疼得他失神呻.吟。
少女旋即還擡靴輕踩在他的胸膛,靴腕用于固定形狀的鋼圈被她擦得锃亮。
恰好折射黎少星的狼狽模樣,讓他緩過勁睜眼時看見。
向來嗤鼻的、貧民才會穿的勞保靴就這樣把他踩在腳下……
“好了,我沒時間陪你們鬧。”
鞋尖上翹又落下點了點黎少星,用‘戰利品’的痛呼為此事畫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