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齊刷刷的目光投向袁玉珍,袁玉珍就像個驚歎号戳在屋子中央,再沒有比她那臃腫的身軀更嚴絲合縫的答案。
袁玉珍死死盯着飼料袋上“育肥專用”幾個猩紅的大字,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想起近幾個月來何嫂經常給她做的養生粥,每次喝完那詭異的甜味,和自己莫名其妙猛漲的體重,還有日複一日頻繁的心悸……
道德的淪喪和人性的扭曲都不足以解釋此刻的荒唐。
“難怪。”小李結結巴巴道:“難怪袁姐這兩個月突然發福……”
阿彪的拳頭已經捏得咯咯作響:“袁姐心髒不好,這特麼分明是謀殺啊!”
何嫂的辯解還卡在喉嚨,阿彪已經像頭暴怒的犀牛沖了上去,鐵鉗般的粗手摁住何嫂的頭發:“日你祖宗,老子今天非弄死你這個老畜生不可。”
袁玉珍的臉漲成豬肝色,精心打理的卷發炸開如同暴怒的獅子,她尖叫着撲向何嫂,小山一般的身軀轟然将她壓在地上,何嫂瞬間白眼珠子都翻了出來。
“賤人!”
袁玉珍鑲着水鑽的指甲在何嫂臉上犁出數道血痕,何嫂被阿彪鎖住胳膊,隻能從齒鋒擠出斷斷續續的哀嚎。縮在角落的小三剛要撲上來救母,就被袁玉珍反手一耳光扇到地上。汪輝見勢插進來,假意拉架實則用後背護住小三,結果被袁玉珍一個肘擊誤傷鼻梁,頓時鮮血長流。
小張小李小王也都加入到撕扯中,拉架的拉架,補刀的補刀,整個房間瞬間化作鬥獸場,撕扯聲、咒罵聲、家具碎裂聲混作一團。
馮漫是實在摻和不進去,在旁邊急得直跺腳,生怕袁玉珍氣出個好歹,又怕她下死手鬧出官司來。
轉而看夏遲,卻像個局外人一樣,他微微歪着頭,目光越過扭打成一團的人群,直勾勾盯着半開的衣櫃,那副專注的模樣,仿佛和周遭哭喊打砸隔着一層毛玻璃片。
【好一招殺人不見血,既讓袁玉珍變成遭人嫌的肥婆,又給心髒埋下禍根……】
【可就算報警,給人飯菜裡加豬飼料頂多算民事糾紛……】
【得想想辦法,萬一真傷了人,還得坐牢,為了這種敗類多不劃算。】
【怎麼才能懲治這些吃絕戶的?】
夏遲正貓着腰在衣櫃裡摸索,突然感覺一片陰影罩了過來,吓得他一個激靈。
“漫……漫姐……”
馮漫的唇角緩緩勾起,眉眼彎成兩道新月——那笑容乍看溫柔可親,在這種場合卻有種不合時宜的驚悚。
“夏遲啊,你在找什麼呢?”
夏遲咽了一口唾沫,手指劃過被褥:“哈哈,沒找什麼……就是說覺得,這幾床被子打包得好工整呢,有棱有角的……”
【就好像裡頭藏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是啊,怎麼好像裡頭有東西呢?”馮漫意味深長眯起眼:“要不打開看看?”
夏遲一愣。
【漫姐神助攻啊,居然也猜到老妖婆還藏了東西。】
馮漫幹淨利落把被子扯了出來,拆開外面的收納袋,攤開褥子的瞬間,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凝固了。
隻見裡頭整整齊齊碼着六瓶飛天茅台和幾條軟中華,最誇張的是角落裡還摞着幾盒包裝精美的冬蟲夏草。
袁玉珍呼吸陡然粗重起來,手顫抖着指向贓物:“這……不是我放書房裡的東西嗎?”
何嫂急眼:“這些都是我的,我攢的。”
“你放屁!”小張罵她:“你一保姆能攢下這些?怎麼攢?我看你偷的吧!”
夏遲不理會何嫂的狡辯,慢條斯理從最裡頭摳出個絨布袋子,拆開包裝,一枚鴿子蛋大小的海藍寶展現在眼前,旁邊還放着幾枚金戒指和項鍊。
馮漫眼尖:“玉珍,這不是你去年在佳士得拍的那顆海藍寶嘛?這都敢偷……”
【盜竊數額特别巨大,夠判十年到無期了。】
【這可比打人解氣。】
何嫂臉色瞬間褪成死灰,手指緊緊扣住汪輝的胳膊:“這些……都是汪輝送給我女兒的!對不對啊,汪輝?”
馮漫:“哦~原來是汪輝轉移婚内共同财産啊。”
汪輝僵在原地,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他也沒想到何嫂能作出這麼多事。
馮漫:“珍珍,我記得你說過你的書房裝了監控,調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報警,小李,立刻打110報警!”袁玉珍不能忍了:“我特麼這是養了一窩耗子啊。”
何嫂一聽要報警,頓時癱軟在地,嚎啕大哭起來:“我冤枉啊……”
汪輝舔着臉湊到袁玉珍面前:“玉珍,看在何嫂照顧你這麼多年的份上,饒她一次吧,我讓她把東西都吐出來,我們私底下好商量。”
“你閉嘴。”袁玉珍惡狠狠瞪着他道:“當年要不是我捧你,你們劇團早就倒閉了。”
她死死盯着汪輝,“最後問你一次,往我飯裡摻豬飼料的事,你知不知情?”
汪輝指天發誓:“我要是知道,天打雷劈。”
【他确實不知道。他就是想享齊人之福,又有人賺錢養他,又有楊家母女把他捧得跟太上皇一樣,可不是人生極樂。】
夏遲的目光掃過汪輝青黑的眼袋和凹陷的太陽穴。
【啧啧啧,不過好日子要到頭了。淚堂發黑,井竈空虛,這是縱欲過度馬上風了啊。】
【何嫂為了幫女兒留住人,指不定給他吃了什麼壯陽藥,就這體質,過不了兩年就得偏癱。】
【這種軟飯硬吃的貨色,不離留着過年?】
夏遲不動聲色挪到小三身旁,垂眼打量着她精心描畫的臉,心底暗歎。
【唉,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可惜被教壞了,楊軍偷酒,何嫂偷珠寶,女兒偷人,家風不正啊。】
【等倆老倭瓜進去了,剩下這個女兒怎麼辦喲!】
【汪輝少不得又要憐香惜玉了,想斷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等汪輝癱在床上,這小妖精還能伺候他端屎端尿?多少山盟海誓都得消磨幹淨,卷錢跑路也不一定呢。】
袁玉珍:“!!!!”
離!非離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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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遲又來早了。
自從他道士上身,生物鐘也跟着向道士靠攏,清晨靈氣充盈,是調息吐納最佳之時,于是雞還沒叫,他兩眼一睜便開始氣運小周天。
自此再沒睡過一個懶覺。
夢中自有黃金屋,夢中自有顔如玉,那甜美的绮麗的噴香的美夢自此一去不複返。
感覺生生錯過了一百個億!!!
【不要啊!】
夏遲捂着心口,怅惘猶如失戀。
【上輩子作惡多端,這輩子早起搬磚,上輩子殺人越貨,這輩子早起打坐!】
【天都沒亮我為什麼要亮!我想一拳幹翻這個世界!!】
【是誰發明了早上好,早上哪裡好?我想要尖叫。啊啊啊啊!人和動物是可以共情的,我能理解雞了,早醒然後尖叫!】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