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扮相站在一衆現代人中間,活像是穿越過來的。
“诶,你特麼誰啊?跑錯片場了吧。”
夏遲嘿嘿笑了一下:“我是隔壁劇組借來客串的,導演叫我過來報個到。”
“報到……”
棒球帽仔細盯着夏遲眼角的那顆痣,感覺有點眼熟,想了一想,突然一拍大腿:“卧槽!我想起來了,你不是那個那個那個……抖音上跳擦邊兒舞的……那個男菩薩!”
!!!!
一道驚雷劈到了自己頭上,夏遲恨不得上手捂住他的嘴。
萬萬沒有想到,他都金盆洗手八百年了,還能有老粉記得他的模樣。
不堪回首的黑曆史猶如烏雲倒灌進他瘦瘦的身闆裡。
腳趾瘋狂摳地。
“我關注過你,還給你刷過禮物呢!”棒球帽興奮地掏出手機,“那小腰扭的,真特麼絕了!诶,最近怎麼不播了?”
夏遲一把按住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認錯人了。”
棒球帽:“怎麼可能認錯,你記得你的ID叫什麼……會跳舞的休狗。”
夏遲心态崩了又崩,忍住沒有落荒而逃。
“那不是我,我是正經演員。”
“知道知道。”棒球帽猥瑣地擠了擠眼:“上岸了呀,開始混影視圈兒了,行啊你,你這是攀上了哪個金主兒啦?”
夏遲木着臉,已經在考慮殺人滅口的一百種方式了。
一聲怒吼打斷了這邊兒的暗殺狂想。
“到底還來不來,簡直不像話!”
羅劍導演拍着桌子,保溫杯都被震得跳了起來,“全組上百号人等他一個!這都第幾次了?!”
整個片場鴉雀無聲,副導演舉着手機,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馬上到馬上到,我再給姜南助理打個電話……”
“姜南?!”
夏遲瞳孔地震。
這個名字像一把生鏽的鑰匙,突然插進記憶的鎖孔,“咔哒”一聲——塵封的閘門轟然洞開。
夏天的潮濕撲面而來,那場盛大又殘酷的造星狂歡,樓下的便利店循環播放的選秀主題曲,劣質音箱震得玻璃櫃台嗡嗡作響,決賽夜整棟居民樓的尖叫幾乎掀翻了天花闆,他破碎的手機屏幕裡,那個少年身披戰甲在漫天金雨中C位出道。
那年的姜南,是無數人青春裡最耀眼的光。
而那年的夏遲,卻是被霸王合約套牢,獨自徘徊在江邊走投無路的喪門之犬。
一晃多少年過去了。
夏遲從爛泥沼澤中一步步脫身,逐漸步入正軌,在法庭上為解約官司焦頭爛額時,地鐵站台上還是姜南代言的汽水廣告,影視基地啃着冷盒飯跑龍套時,偶爾刷到過姜南的熱搜。
就像兩條平行線,他們從來不在同一個世界。
可今天,兩條平行線上的人,陰差陽錯交彙在同一個片場。
做夢一般。
“在夜店爛醉又上新聞喽。” 棒球帽幸災樂禍地咂嘴,“啧啧,能進羅導的組他就燒高香吧,要不是看他粉絲體量大,這種過氣愛豆誰稀罕……”
夏遲冷冷瞥了棒球帽一眼,默默跟loser拉開距離。
姜南粉絲多,黑粉更是出了名的猖獗,微博上黑超話一天能冒幾十個出來,靠黑他都催生出灰色産業鍊了。好似沒事上網罵他幾句,就能緩解什麼人生疾苦似的。
小助理沖自己招手。
夏遲碎步上前,站到工作人員旁邊。
人群中央羅劍導演似乎比印象中更加瘦削,修着整齊的白胡子,一身靛藍染成的亞麻襯衫,袖口盤着天珠串兒,杜斌全站在他跟前,就像剛從田裡插秧回來的泥腿子。
老藝術家此時氣的不輕,胡須都在打顫。
“真當自己是什麼國際巨星嗎!上次是怎麼跟我保證的,這麼快就忘了!”
導演又氣得拍桌子,手都拍紅了。
站在一旁的夏遲屏住呼吸。
【姜南?他怎麼會遲到呢?】
在夏遲的記憶裡,姜南是出了名的“努力狂魔”,當年選秀訓練營中,原本是vocal擔當的姜南并不擅長舞蹈,可他愣是以近乎苛刻的自律将短闆補齊,永遠第一個到練習室,最後一個離開,最終以精湛的舞台表現征服所有人,成為那屆選秀最耀眼的黑馬。
這樣的姜南,怎麼可能遲到?
夏遲聯想起前一陣莫名興起的網暴,起初便是因為羅劍導演的一條朋友圈——他突然公開痛斥某流量明星耍大牌、遲到、流連夜店,導緻演戲時精神萎靡跟不上節奏,後來聽說演員私下道歉收場。
當時全網都在猜耍大牌的人是誰,姜南首當其沖,營銷号和黑粉聞着味兒就來了,狂歡着将姜南出道以來各種黑料醜照刷上熱搜,其中不乏各種莫名其妙的前女友爆料,鬧得網絡上烏煙瘴氣,最後不得不報警。
看來也并非空穴來風,夏遲望着片場入口,感覺很矛盾。
“來了來了,總算是來了。”
有工作人員急匆匆走了進來。
羅劍導演的目光越過那人,卻沒見誰跟進來:“哪兒呢?”
工作人員解釋:“車被粉絲堵住了,保安都過去維持秩序了,馬上就能上來。”
羅劍:“又是這些人,姜南就不能管管自己的粉絲嗎?”
【糾正一下,私生不是粉。】
羅劍正發火,突然被這聲音創得一愣。
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這個時候跟我擡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