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你已經玩過一次,讓我怎麼相信你?”妮妲扯大嗓門哇啦哇啦叫嚷着,“發生什麼事了?”坎吉扭頭看見陀阇迦急急忙忙走過來,心裡咯噔, 想着壞了壞了 ,夫人這張大嘴巴還在哇啦哇啦,萬一讓國王知道上次黎帕那設計陷害護國大将軍的真相,整個府邸的人恐怕都要受牽連!“夠了!”他慌忙捂住她的嘴小聲提醒道:“你要想活命就給我閉嘴。”
“發生什麼事?啊?這?”陀阇迦看見粟特人熙熙攘攘地擠在庭院裡還有滿地的淋漓鮮血和四具裹着頭巾蒙着黑面紗的屍體,驚得目瞪口呆,“這幾個人是?”尉屠耆解釋說是幾個來曆不明的刺客,陀阇迦蹙眉,疑惑不解道:“為何會有刺客?”“先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坎吉挽起袖子大步走上前,逐一掀開屍體的面紗,哎呀呀,黑頭發黃皮膚高顴骨五官扁平,明顯不是吐火羅人的長相也不是其他西域人種的長相。妮妲和女仆們不約而同捂着鼻子滿臉嫌棄,七嘴八舌說道:“有一股惡心臭味!”“幾年沒有洗澡了吧?”“何止幾年?我看足足有幾十年!”“肯定是匈奴人!”
黎帕那用刀尖挑開其中一具屍體的衣襟隐約發現胸口有一片黑乎乎的東西,礙于天黑看不清楚,讓仆從拿來火把,借着火光看清原來是面目猙獰的狼頭紋身。莫森大驚,?指着屍體結結巴巴地說:“這是經常在玉門關附近活動的匈奴流寇慣用的标志麼。”
尉屠耆一看是匈奴流寇,蓦地腦子激靈想到了什麼,擡頭看着巴賽木欲言又止,“快快快快,”巴賽木興許和尉屠耆想到了一塊,連忙命令仆速清理地上的血迹和屍體,而此時刺客甲捂着受傷流血的胳膊倉皇逃跑至城外那片樹林裡,重重密密,好似永無盡頭,樹枝伸出了銳利的爪子從四面八方快速地伸過來,仿佛威脅着要撕裂他的衣服要劃破他的肌膚但他仍然不斷地快跑,到達約定地點對一直等候于此的神秘人狼狽地說:“屬下辦事不利……沒有找到國王先遇到了粟特女, 沒想到她的功底了得,特别耐打……隻有屬下僥幸逃脫。”
“廢物!”神秘人勃然大怒,咆哮道:“什麼事情都沒有辦成, 你居然還有臉逃回來見我?!”說罷抽出手中的長劍隻聽“噗”一聲輕響,在刺客甲的喉嚨劃出了一道血線。刺客甲尚未來得及發出叫喊,圓瞪着眼睛無聲無息倒在草地上氣絕身亡。 “哼。隻能另想他法了!”神秘人收回長劍仍然餘怒未消,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深夜了樹林也很快恢複了安靜。原本存在的風聲與蟲鳴聲都彷佛已銷聲匿迹,隻有在空蕩蕩、帶有血腥味的空氣中不時擴散着幾聲鳥的嗚咽聲,似乎是生命最後的掙紮,似乎也是臨死前的求救……
“會不會是因為黎帕那傷害匈奴夫人招來報複。”巴賽木雙手背後,來回踱步,喃喃自語道, 坎吉則張羅着往大廳壁爐裡塞木頭供暖,起初火苗很小,因為被木頭壓着可是在火苗的不斷沖擊下終于突破了重圍,漸漸地變大變紅變熱。沖天而起在空中變成一縷縷青煙。
陀阇迦來到巴賽木身後,詫異地問:“你是說蓄意報複?本王今日明明聽到傳聞說箋摩那将這個該死的婆娘軟禁了呀。”“如果真是蓄意報複興許用不着匈奴夫人親自動手。 ”尉屠耆正色道:“國王你别忘了她在宮裡收買過不少親信呢。”
“被她收買,甘心為她賣命嗎?”陀阇迦瞪大眼睛,光火道:“豈有此理!他們都把本王當成什麼了?!”既然如此……巴賽木扭頭看了看若無其事坐在地台上用帛布擦拭刀刃血迹的黎帕那感到匪夷所思:王後的黨羽倘若真要尋仇,才不管什麼瘋子不瘋子。奇怪。樓蘭國内的親匈奴勢力如果要報複,為何偏偏時至今日才……?人人都知道這孩子得罪匈奴夫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今日之事如果得逞了。”黎帕那盯着流動着寒光的刀刃倒映着的面無表情的臉,語調低沉緩慢,“他們第二個要殺的就是國王。”
尉屠耆驚愕地問:“你怎麼知道?”黎帕那說自己是聽刺客親口所說,諸位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面色驚惶,“莫非刺客知道本王躲在這裡,本王的行蹤暴露了?”陀阇迦驚詫之餘百思不得其解 ,“怎麼可能呢?”
“國王……”尉屠耆正要開口,卻被坎吉搶去了話頭“不不不不。不可能絕不可能。”
“國王你必須信得過我們粟特人,絕不可能出賣你。”巴賽木并不認為問題出自身邊的人,低頭沉思道:“排除内部原因,那麼這個幕後指使者極可能就是當初搶在護國大将軍之前趕到陽關綁走國王的兇手。當他發現國王還活着所以窮兇極惡意欲置國王于死地而夠快。”
陀阇迦瞪大眼睛,怔怔地站在原地,聽他們繼續說下去。“我們開始分析吧,為什麼要綁走國王?目的是什麼?” 坎吉抱着雙臂詢問。“我從前已經說得非常清楚了。”黎帕那把刀放在桌案上,“國王被俘,由童格羅迦親王攝政,對某些人來說是難得一遇的好事。”
陀阇迦死死地盯住黎帕那,“好事?怎麼個好法?”她如此回答:“童格羅迦親王是什麼秉性,國王你清楚,某些人也清楚。他知道如果國王回到樓蘭,親王還是原來的親王,而他……”
“明白了。”陀阇迦打斷了姑娘的話:“你說的這個某人,心裡明白本王對他并不是完全信任。相比之下童格羅迦卻不一樣。所以他希望除掉本王,讓童格羅迦繼承王位。如此一來他就是最大的受益人,整個樓蘭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尉屠耆知道陀阇迦心裡的重大懷疑對象是箋摩那: 诶。不管究竟是不是你,我都沒法幫你辯解,你我之間沾親帶故的,萬一說錯了話惹惱國王。肯定會被牽連。
“匈奴夫人也是最有嫌疑的人啊。”坎吉說“ “你們想想看,大單于把她嫁到樓蘭不就是想拉攏國王嗎?”“可偏偏事與願違,國王總在漢匈之間跳來跳去左右讨好,所以她暗中策劃政變打算另外選一個真正對匈奴盡忠的人來繼承王位。”
“她選中了童格羅迦?笑話。”陀阇迦冷笑道:“本王的親弟弟是什麼人, 本王還不清楚?她哪來把握認定童格羅迦坐上王位就一定會對匈奴盡忠,就一定不會像本王一樣夾在漢匈之間跳來跳去左右讨好?”
“老爺!”莫森急急忙忙闖進來禀告:“守城都尉來了,誰懂得是不是好事?”
“守城都尉?”尉屠耆驚愕道:“他來幹什麼?”“熱合曼來了。本王必須得回避,不能讓他發現了。”陀阇迦聽見門廊外傳來熱合曼的嚷嚷聲。由遠及近,立馬拔腿從通往庭院的内門跑出去。
熱合曼和衛兵後腳闖進大廳, 大大咧咧地叫嚷:“王子!王子!”尉屠耆驚詫地問:“你們怎麼來了?”熱合曼看見他和黎帕那安然無恙,如釋重負道:“ 王子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
原來, 熱合曼聽聞巡夜的衛兵禀告說街上發現一連串血迹,覺得可疑,就順着血迹找過來結果發現源頭居然是西城區的粟特商人巴賽木的府邸,可把他吓得不輕,哎呀,怎麼偏偏是這一家?王子和公主都在裡面住着呢,他急急忙忙闖進來看情況。巴賽木于是告訴熱合曼,家裡方才闖進來幾個身份不明的刺客但已經全部被剿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