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你這麼說話是明着在針對我了?”珤勒爾大為不快,憤然發起反擊,“你說我大鬧阖宮敗壞王室聲譽。 那個嚣張至極不知天高地厚的粟特女呢?她屢次挑釁王室權威,先是謀害我未遂,然後又公然違抗右賢王的命令将漢人帶出白龍堆、公然頂撞國王和攝政王、公然襲擊王子……我隻不過搶了侍衛的刀子,她犯下的罪孽多如牛毛卻一次次逃脫懲罰,哼,樓蘭的法律全都是好聽的空話!”
“呵呵。”老婦人冷笑道:“依你所言,對樓蘭人非常不滿意喽 ?”“沒錯。”珤勒爾面不改色道:“樓蘭人自己都做不到,更别指望我一個匈奴人。”“大膽!”老婦人臉色一變,勃然大怒,“王後你今日跑到本後面前咄咄逼人,是在跟本後示威,要造反不成?!”
“我說的事實,”珤勒爾眼見太後發怒依然面不改色,“攝政王和護國大将軍根本就沒有資格軟禁我!”
“你真要造反?”
“造反?呵呵。我今日是來拜訪和你理論的。”
“理論。”老婦人冷笑幾聲,“本後和你有什麼可理論的?”“第一。安歸陰謀推立攝政王上位之事雖然有憑有據,但誰也不能證明他們父子之間就不存在串通的嫌疑。”珤勒爾振振有詞道:“第二,雖然護國大将軍和鳳卿公主都否認私通,但安歸也并非污蔑。”
珤勒爾。本後尊你一聲“王後”,你可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堂而皇之跑到本後面前來數落鳳卿公主的不是!“你這話什麼意思。”老婦人冷冷地問。“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卻什麼事也沒發生。恐怕實在難以讓人信服吧。太後,難道你敢對天發誓你心裡真的打消了這種疑問嗎?”
“王後!”老婦人由于被說中心事,怒不可遏重重拍案厲聲咆哮,蘇爾碧從未見過平日裡淡定自如的渾忽太後發這麼大的火,臉上像抹了一層嚴霜,眼睛像要噴出火來,周邊的侍女們個個都噤若寒蟬,連大氣也不敢出。“鳳卿公主究竟有無過錯,王族自有論斷,沒輪得到你一個毫無血親關系的繼母,一個匈奴女人說三道四撥弄是非!!”
“你說什麼?”海珑麟晨起正梳洗更衣時聽見侍女慌慌張張來報太後寝宮的不好消息。她大吃一驚,蓦地轉過身,瞪着侍女,“王後跑到太後面前幫着安歸污蔑我和護國大将軍私通?!”
“宮裡已經傳遍了,太後非常生氣呢 , 說全是鳳卿公主你不争氣,害得她在匈奴女人面前顔面盡失——”侍女話音未落,“大膽!”海珑麟勃然大怒,呵斥道:“你敢教訓起我來了?”“鳳卿公主,息怒 ,我哪兒敢啊,這就是太後的原話啊。”侍女結結巴巴地解釋說。
“殺千刀的。匈奴黃臉婆!。”海珑麟想到繼母那張黃澄澄的醜陋的臉孔,想到夜夜笙歌的紅燭高照,想到繼母與父王暧昧的調情,想到自己被嘲笑被諷刺被讨厭被怨恨被抛棄被失望拖進深淵被挫折踐踏得體無完膚,積壓在心裡多年的怨恨就像自己吃了毒藥然後等待另一個人死亡一般瘋狂地四處噴射。她窮兇極惡地搶過梳妝台上薄薄的橢圓形鏡子同時用盡全身之力.拿出殺人行兇般的膽量,狠狠砸在地上,砸了個碎片四飛,“你以為我不知道,老東西不待見我 全是你這個黃臉婆在旁邊吹枕頭風,”“憑什麼。憑什麼你一個目不識丁的匈奴人就可以把你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憑什麼你一個目不識丁的匈奴人就可以肆意踐踏我的尊嚴?!”
“公主。這可怎麼辦呐。”侍女捂着被飛散的碎鏡片紮得皮肉老疼的胳膊,焦急地說:“不能任由王後這樣挑釁,必須得想個法子解決。”
“哼。”海珑麟沉默片刻,蓦地一個大膽的報複的念頭閃過腦海,沒錯。她要報複,而且是狠狠的報複被她認為是又一次挑釁,欺辱自己的後母。人都是這樣嗎,當恨一個人恨到極緻的時候,最後都會演變成無盡的報複。她邊戳揉着拳頭邊眯起碧眸,彎彎地像月牙還發出陣陣類似于貓頭鷹的桀桀怪笑,“别說老東西不在宮中, 就是在宮中,收拾她一個黃臉婆有得是辦法。”
“你恐怕也該知道了吧, 漢人重振旗鼓第二次讨伐大宛的軍隊前些日方才路過樓蘭,匈奴人與親匈奴派交換消息的聯絡已經被切斷。呵呵呵呵呵呵呵。要收拾她珤勒爾簡直就是關門打狗易如反掌!”
“大王兄被遣入長安做質子,”海珑麟說到這裡,布滿簇簇殷紅血絲的碧眸死死地瞪着侍女道,“就是被她害的! 如果不是她那張三寸不爛之舌在老東西耳邊挑唆來挑唆去,老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出兵截殺漢人,漢人就不會攻城,大王兄就不會被遣入長安做質子,王弟也不會被連累……體弱多病還被送去匈奴王庭!”侍女微微弓着腰笑眯眯地畢恭畢敬地連說是是是是, 像在贊同認可又像在阿谀奉承,“應該怎麼讓匈奴婆娘嘗嘗我們樓蘭人的厲害呢?聆聽公主指教。” “你知道她為什麼會幫着安歸污蔑我嗎?”海珑麟悠然地問。侍女搖搖頭,疑惑地回答“不知道。”
“我知道!”海珑麟嘴角微微上揚,眼睛裡透過一絲得意之感,“到底是誰和誰私通還真說不準呢。哼。”“啊,真的嗎?”侍女傻乎乎地問:“可如果沒有證據證明,……處境會變得很被動的。”
“傻瓜。”海珑麟白眼道:“要證據還不容易?一句話而已,我說有就有!”
“安歸王子你這麼躺了幾日,不吃不喝怎麼行,”蒂亞妲看着從王宮回來就躺在床榻上生悶氣的安歸很擔心,柔聲寬解道:“我去給你端點食物。”“我不用!”安歸動了動,氣哼哼地冒出一句。
“鳳卿公主實在是過分了。可你這樣生氣不值得啊。”蒂亞妲知道安歸的心思,所謂夫唱婦随即世上不隻是我一個女人,可你卻選擇了我說明我是最适合你的。如果你累了,别怕,有我在你身邊,累我來背;如果你痛了,别怕,有我在你身邊,痛我來抗;我願意累你所累,痛你所痛,你隻需要享受甜蜜。 自然她回想起海珑麟無禮打罵的場景便是怒從心起,同仇敵忾忿忿不平道:“她是國王之女又如何,你當作是瘋子撒瘋得了。”
“瘋子?沒那麼簡單!”安歸坐起來,越回想起海珑麟當時那一副猶如猛獸般幾乎要吃人的表情和扇臉,毆鬥的手法力度,再聯想到集市鬧馬驚的那次,粟特女猶如魔鬼附體把自己從撞壞的馬車上拖下來當衆左右開弓猛揍的經過……不愧是親姐妹呢,果然一脈相承,像極!更要命她們姐妹都和尉屠耆交好。
尉屠耆和海珑麟處不來,從小見面就打架, 雖然尉屠耆認為彼此是交惡,但在秉性放蕩不羁的安歸眼裡并非,反倒認為他們更像一對歡喜冤家——安歸認為男人是世間主宰,而女人是男人的附庸繁衍生息的工具罷了,隻要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可以自由婚配那麼他們之間就不存在單純的關系。所謂打是情罵是愛。 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和讨厭的男人打架。由此十分确定尉屠耆和海珑麟是表面交惡,背地裡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