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阇迦說自己也聽得不大清楚,好像是安歸密謀造反,給西域三十幾個國家的國王送請柬啥啥的。“這種事端非同小可, 你快去幫我打聽打聽原委。”
“王兄造反?”尉屠耆匪夷所思道:“王兄有什麼能耐造反?旁系出身,無權無勢,别說他被迫遣散了所有門客。哪怕沒有遣散,他那些門客,嗨,都是一群隻懂得喊打喊殺的小喽啰而已。他有什麼本事造反。”
“不見得吧。”黎怕那冷着臉嘲諷道“你别忘記你父親身邊那幾個有權有勢的厲害人物……沒準他們沆瀣一氣呢。”
咳咳,千萬别惹那種極度愛記仇的姑娘。絕對沒有他們記不住的仇恨,藏不住的恨。
“護國大将軍你這是要去哪裡?”古裡甲看着箋摩那和熱合曼将請柬統統塞回皮袋然後拎起來就往外走,好奇地問。“安歸說這上面不是他的字。”箋摩那回答:“我去找高人鑒定就知道了。”
“原來如此。”古裡甲又問:“你打算找誰。”箋摩那說當然是首席侍醫。“首席侍醫兼職仵作。也隻能找他。”古裡甲說罷便随同他們一起去侍醫苑找首席侍醫蘇羅漓。“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真是......”三個人絮絮叨叨地交談着剛走出阖宮就撞見尉屠耆闖進來,“哦。你回來了。”箋摩那說。
“我聽說宮裡今日又出事,”尉屠耆含蓄地回答:“而且還不是小事所以就趕回來看看。”
古裡甲說:“我們正要去找首席侍醫。”
尉屠耆問:“找他做什麼。”箋摩那不耐煩道:“反正三言兩語一下子說不清楚,你跟着一起去就知道了。”尉屠耆環視着空蕩蕩的阖宮大殿一圈,“怎麼沒見父親,他還好嗎?”
“攝政王已經回去歇息了。”古裡甲輕聲說:“近來宮裡亂七八糟事情太多他已經被弄得焦頭爛額。”
“樓蘭攝政王童格羅迦因先王陀阇迦客逝異鄉 ,兩位王子下落不明,世襲空虛無人,不得不臨危受命,将于近日舉辦繼位大典,祗告天地......”蘇羅漓坐在地台上将三十五份請柬逐一讀了個遍,漸漸眯着眼睛發出噗嗤的笑聲。
“你笑什麼。”箋摩那坐在他對面看着他笑,特别不爽快,用力扣着桌子道:“我們和你談正經事呢。宮裡要出大事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蘇羅漓悠哉道:“我笑是因為想象着西域三十五個國家的國王在樓蘭齊聚一堂的場面,多麼壯觀啊。”
“别說笑了。”尉屠耆快步走到他面前追問:“你就直說這些字到底是不是出自王兄之手。”你問我?我哪兒知道。”蘇羅漓把請柬扔給他,“反倒是你——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兄弟,你對他的字應該再熟悉不過吧。”尉屠耆捧着請柬反複閱讀辨認許久,覺得撲朔迷離,耐不住蹙眉,含糊地回答:“有些像又有些不像,我也不确定。”
“怎麼會。王子?”古裡甲望着尉屠耆疑惑地問:“像就是像,不像就是不像,為何說不确定。”“我覺得有些字像他寫,有些字不像,”尉屠耆蹙眉說:“總體上來說這些字迹給我的感覺像是出自兩個人的手筆。”
箋摩那驚詫道:“兩個人?”熱合曼張大眼睛接過話薦:“莫非是安歸王子的同謀。”
“傻瓜。”蘇羅漓給他白眼,反問:“如果換做是你,你會寫得出這麼古怪的請柬嗎?讓安歸的弟弟看起來感覺像是出自兩個人的手筆的請柬?”熱合曼回答不上來。
“我明白了。”古裡甲腦海裡閃過靈光,緊繃的臉色微微放松:“另外一種可能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于他,對不對,首席侍醫。”
“沒錯。第一個疑點出在字迹上。”蘇羅漓詭笑着點破奧妙。“國相你也說了,像就是像,說明安歸有嫌疑,不像就是不像,說明安歸沒嫌疑。那麼又像又不像,不确定,又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說明什麼?”箋摩那,尉屠耆,古裡甲和熱合曼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百思不得其解。
“去把安歸真正的筆迹找來。”蘇羅漓故意賣起了關子。“兩者作比對自然見分曉。”
箋摩那恍然大悟,自己給自己腦門一巴掌,“我怎麼沒想到?”“快快快,熱合曼。”轉而命令熱合曼:“帶人去安歸寝宮搜索一些寫有他的字的東西回來做比對。”很快侍衛帶着從安歸寝宮搜索到的牛皮,絲絹等物證匆匆返回,“尉屠耆你看看。到底是不是安歸寫的呢?”蘇羅漓招呼尉屠耆一起比對。古裡甲,箋摩那和熱合曼伸長了脖子,看着尉屠耆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反複在牛皮,絲絹和請柬之間掃來掃去……沒到半碗茶的功夫,大叫起來:“看起來像!隻是看起來像而已 !如果仔細辨認才會發現請柬的字不是王兄所寫。王兄沒有撒謊。确實不是他寫的。”
“慢着。”熱合曼的腦筋轉不過來。“我還是不明白……”“請柬的字看起來像安歸所寫,其實是某人臨摹所緻。” 箋摩那看出貓膩,代替蘇羅漓解釋給他聽:“所以尉屠耆會說看起來很像。 也許這個臨摹的人根本不在乎字迹像不像。她隻要寫成請柬便可。”
“所以她臨摹王兄的書寫風格的同時極有可能也把自己的書寫風格摻和在一起應付了事。”尉屠耆點點頭,“難怪看起來感覺像是出自兩個人的手筆。”
古裡甲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搞清楚第一個疑點。”蘇羅漓撫摸着空無一物的皮袋子意味深長道:“我們再來說第二個疑點。”“這個皮袋子存在最大的破綻,你們發現沒有。”“什麼破綻。”熱合曼從他手中接過皮袋子,裡裡外外仔細查看但并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沒有啊就是舊了點。”蘇羅漓沒有說話隻是坐在地台上沖着熱合曼眨眼睛賣關子?“哎”熱合曼被弄得不耐煩,“你快說嘛,到底什麼破綻。”
大老粗,你這鬼樣子能發現才怪。蘇羅漓正要說話,古裡甲像是猛然發現了什麼,“拿來給我看看。”他從熱合曼手裡接過皮袋子翻看尋找片刻深深吸一口氣,微微眯起眼睛,點點頭:“果然如此, 我怎麼沒有早發現呢。”
“都尉。 假如你要給你的家人或親朋好友寄東西是不是應該标注地址和收信的名字,否則信差怎麼懂得你要寄誰寄到什麼地方去?” 蘇羅漓悠然地詢問。尉屠耆聽罷立馬從古裡甲手裡接過皮袋翻看尋找确實沒有發現目的地和收件人名字的标注。
“按照樓蘭的法律,信件即個人隐私。若非獲得主人同意,私自打開信件便是犯法。” 古裡甲若有所思:“ 這個皮袋子裡面裝着邀請西域三十五個國家的國王來樓蘭參加樓蘭新王的請柬 ,可它外面沒有标注詳細目的地和三十五國的國王名字,驿站侍應和信差也絕對不敢打開來看裡面裝的是什麼。呵呵,能寄出去嗎?”
“這個主謀不笨。她不可能寫标注。換是我,我也不寫。”箋摩那搓着手冷笑說:“三十五個國家啊,目标太大肯定很容易引起覺察。”蘇羅漓由此一針見血地猜測:“那足以說明她另有圖謀。”“另有圖謀? ”尉屠耆重複一句,驚詫道:“什麼意思?莫非 ,僞造請柬的用意隻是為了陷害王兄?”
古裡甲疑惑道:“安歸王子屢屢出格被攝政王打下大牢作為懲罰還有誰倒退一把來陷害他?”
“這個問題可複雜呢。”尉屠耆想起黎帕那兇神惡煞幾乎要吃人的模樣,苦笑道,“王兄秉性放蕩不羁因公因私皆得罪不少人。這些被王兄得罪的人,想法各異,大概不是一個區區打下大牢就能解決恩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