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達拜爾迪悻悻然地說據聞當時李廣利的大軍突然出現在輪台城下,輪台王尚未作出任何防禦準備。等他得到禀報時想關城門都來不及了。漢軍前鋒已像潮水一樣湧進城内,揮軍屠掠了全城。不到兩日,輪台數萬人口即被屠戳一盡。城内能夠被帶走的糧食細軟全為漢軍所得其餘房屋财産被付之一炬……從此西域再也沒有“輪台”這個國家了。
“都尉,都尉,卑職是冤枉的呀!”
“呸!你敢在太後和攝政王面前扯謊,光是這一點就罪大惡極,不可饒恕,快跟老子進宮把事情說清楚!”
“是是是,卑職貪财,貪财……卑職一時财迷心竅……”
“财迷心竅,我看你是活膩了你!”突然聽見大街上掀起喧嘩和異常騷動,龜茲使者驚奇地說發生什麼事,紛紛把頭探出敞廊,看見驿站侍應納吉布被十幾個氣勢洶洶的樓蘭士兵五花大綁着押往東城區的王宮方向。街上行走的男女老少往兩邊散開讓出一條寬闊的道路,好奇地觀望着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地議論。“喲喲喲,那個不是樓蘭國都的守城都尉嗎?”“興師動衆幹嘛呢?”
“太後。太後。”依麗哈姆被衛兵押到太後寝宮,跪在大理石地闆上,滿臉驚惶地看着坐在地台上,閉着眼睛,手拿金鞭把玩的太後,吓得結結巴巴:“我是冤枉的。我真不知道請柬的事。”
“請柬你不知道,”老婦人閉着眼睛,慢條斯理地說話:“那寶石你總該知道吧。”
“寶石……寶石是我不小心弄丢的但我不知道它為什麼會出現在南城區的驿站。”
“你是在公主寝宮做事的人吧。”
依麗哈姆點頭回答說是,老婦人又問:“本後再問你。”“公主最近在做些什麼。”
“公主她,她沒做什麼,就是每日讀些書或則在院子裡擺弄擺弄花草或則到處走走。”
“大膽奴婢,你還想撒謊!”老婦人睜開眼睛,拍案怒吼道:“還想繼續替她隐瞞,本後絕不輕饒你!”“太後。”侍衛押着納吉布闖進來,彎腰行撫胸裡禀告:“卑職等把刁民抓來了!”
老婦人喝道:“跪下!”納吉布眼見堂堂一國太後當衆大發雷霆,雙腿一軟跪在地闆上。“說吧。到底是誰指使你本後面前胡言亂語?”
“我,我,”納吉布心髒咚咚咚越跳越快,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老婦人拍着桌面冷笑道:“真以為本後老糊塗了,這麼容易糊弄?”“請柬上沒有國印,三十五國的國王會相信嗎?純粹是把國事當兒戲!你們可知道欺騙本後的下場是什麼?”
“太後,”納吉布吓得冷汗直冒,知道請柬的事已經穿幫無法再隐瞞隻好乖乖坦白:“卑職知罪,卑職知罪,卑職其實什麼也不知道,全是鳳卿公主遣身邊人送賄賂讓卑職照辦......”“大膽!”老婦人聽到“賄賂”一詞越發火上加油,吼聲如雷:“你可知道這些請柬一旦發送出去的後果?不僅僅樓蘭王室成為臣民的笑柄,還會淪為西域諸國的笑柄!!”
“真是太可怕了。輪台被漢軍夷平,沿途各國無不恐懼。那些原來已經效仿輪台接納匈奴使節的紛紛反水,驅逐匈奴人。等漢軍到達時既派出迎賓隊伍遠遠迎出數裡之外又對漢軍需要的糧食和飲水更是主動供給。”
尉屠耆離開樓蘭王宮回到西城區的一路上屢屢聽見漢軍屠滅輪台國的消息,“漢人這次攻打大宛是勝券在握喽。”尉屠耆走到巴賽木府邸門前,看門人莫森正和一群男女街坊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難說。”“大宛和郁成的騎兵沒那麼容易對付。”
午後烈日當空直照,路旁的沙土現出膽怯的光亮。小草也像經受不住太陽的炙烤,慢慢地垂下了葉子。連蜜蜂都隻敢貼着樹蔭處飛好像怕日光傷了自己的翅膀。隻有水塘裡的魚兒不怕熱,在依岸旁樹的水中自由自在地遊着。
尉屠耆掏出絲絹擦擦臉上的汗珠,來到庭院看見陀阇迦雙手托着臉坐在樹蔭下心事重重的模樣,“你回來了。”“宮裡的事搞清楚了吧。”
“我在外面聽到消息說遠征大宛的漢軍屠滅輪台之事。”尉屠耆憂心忡忡,他覺得滅國比假請柬可怕得多。“這個消息,我已經知道了。”陀阇迦六神無主道:“當心吧。樓蘭人不會有這樣的災難。”“西域從來都是漢人和匈奴人的囊中之物。”尉屠耆面無表情地說:“匈奴人滅國的方式是擄到漠北為奴,漢人滅國的方式是全部殺光,橫豎都是死,你願意哪個?”“我哪個都不願意!”陀阇迦一拳打在矮桌上,狠狠地說。“所以當初我才告訴漢朝皇帝,我夾在漢朝和匈奴之間除了兩邊讨好實在沒有其他辦法。”
“……”
“話說回來這次幸好我落在漢人手裡,漢朝皇帝也算通情達理。否則如果是落在詹師廬那個嗜血好殺的東西手裡,回不回得來還真不好說。”陀阇迦頓了頓,望着尉屠耆:“說說宮裡的事情。到底怎麼了。”
“我真不知道什麼開口。”尉屠耆難以啟齒……
燭台上的亮光在上下躍動、忽明忽暗,一會兒縮小成一個小火花,一會兒又變大成一團明亮的黃色火焰。燭光照亮桌子上擺放的那張黎帕那的畫像,畫像上的姑娘頭戴珠花梳着一條美麗的大辮子。美麗臉龐洋溢着淺淺的笑容注視着前方,臉上充滿了期待。
“燭光幽幽,疏而密,搖曳在眼裡;牢蘭海畔的姑娘啊黎帕那,你的紅妝已斑駁,冷冷清清;夜風吹拂那件紅嫁衣,恍若你曾經的吟唱在耳邊響起……”紫袍人癡癡地捧起畫像輕輕撫摸姑娘的臉蛋,腦子裡想象着指尖的觸感該是多麼白嫩柔滑?
“主上。”黑影來到紫袍人身後,彎腰畢恭畢敬地行撫胸禮。“陀阇迦還躲在西城區那裡?”紫袍人頭也不回地問。“是啊。”黑影點點頭:“據線報說他的日子過得很安逸呢。”
“安逸?”
“每天吃吃喝喝,然後就是看書再然後就是和粟特女下棋,談心可謂其樂融融呢。”“這老東西。貪圖享樂,不問政事。”紫袍人悻悻然地自言自語:“他打算什麼時候回去複位。”黑影老老實實地說:“我也不知道啊。”
紫袍人低頭沉思片刻又問黑影:“最近宮裡什麼狀況。”“嗨,”黑影走到紫袍人身後告知假請柬之事:“其實是海珑麟在報複安歸......弄得王宮雞犬不甯,太後現在在審呢。”
“......”
黑影問:“主上,陀阇迦的事情怎麼辦?”“嗯。先不辦了。”紫袍人把黎帕那的畫像輕輕地放在台面上,輕輕地,似乎是擔心自己動作稍微重了一點兒,會害得畫中美女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