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合曼問尉屠耆:“為何如此肯定?。”黎帕那則反問:“你為何懷疑黑甲人?”
熱合曼說三歲小孩都會懷疑,能把樓蘭國都掀翻的除了黑甲人還有誰?這黑甲人如果沒有兩下子怎麼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連砍幾個匈奴人的腦袋還不留線索?再者,首席侍醫說過匈奴人屍體上的傷口系一刀緻命,脖頸切口平整并非尋常人做得到。 黎帕那聽到熱合曼提及“首席侍醫”,立馬腦子裡激靈:終 于明白尉屠耆從牆頭跳下來的動作時感覺不對勁的地方在哪兒了。因為像極了一個人!
“都尉。”衛兵圍着府邸巡視一圈後回到熱合曼禀告:“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隻是府邸牆外那處血迹在地面延續了沒到一丈的距離便消失。” 某人既然精通醫術。給自己止血并不是難事吧。黎帕那暗想着,擡起眼皮熱合曼蹙着眉頭一籌莫展:“僅有的線索斷了該怎麼查呢?”
“線索?”黎帕那嘲笑道:“單憑一條血迹你就認為是線索?笑話。哪個盜賊會傻到讓傷口的血流到老窩去?真的這麼傻,捱到現在恐怕也沒命了。”熱合曼撓撓頭說這倒也是。“這件事情,請求都尉先不要聲張出去。”黎帕那提出了要求。“一來出于對府邸内部隐私的保護,二來情況未明,為了不打草驚蛇。”
熱合曼驚詫地看着黎帕那:“你是說盜賊日後還會有動作。”黎帕那說:“個人直覺而已,可能性很大。”“黎帕那也算是這座府邸的主人,既然主人都發話了你就應該遵循其意,先别聲張吧。”尉屠耆領會姑娘的話外音,暗示熱合曼。
“這個。”熱合曼猶豫不決:“攝政王那邊卑職可以暫不禀告。可護國大将軍萬一追問起來,難不成連他也得一起隐瞞?卑職等都是在他手下做事……”“守城都尉熱合曼大人從來盡職盡責,恪守成規,全城的人都看在眼裡。”黎帕那笑得很輕松, “怎能讓你為難?護國大将軍如果問起來,直接告訴便是嘛,再說護國大将軍是精明人,小女子相信他知道該怎麼做的。”
“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好不容易打發走熱合曼和衛兵,尉屠耆和黎帕那沿着庭院長廊散步許久後才打破緘默。“想到很多。”黎帕那沉思說。“迄今為止尚不清楚昨夜那個人到底是從大門進來還是翻牆進來。”
“他從大門進來?撬鎖嗎?”尉屠耆低頭思索片刻,“不不,沒聽見看門人說大門的鎖被撬了……”想到這,心裡蓦地咯噔, 扭頭看着面無表情的姑娘,欲言又止。
“國王之所以肯定黑衣盜賊先去他的卧房。 因為他記得你上次撒謊騙他走手镯的事。嗨,你是他的孩子,騙就騙吧,無所謂。”“但有一點我想不明白。這該死的盜賊怎麼會清楚镯子不在國王手裡,就一定會在你的手裡。”
“國王嫡系家眷的镯子都一模一樣。”黎帕那突然站住轉過身面向尉屠耆,叨叨地說。 。陽光中她的皮膚白得發亮,睫毛長長的,低垂下來在臉上留下淺淺的暗影。“對了。我一直忘記告訴你。”尉屠耆的金發沒有結起來隻是松松散散披在肩上,淡淡陽光從廊柱流淌過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溫柔得令她為之一顫。“ 你的镯子摔壞之後我寄去宮裡給珠寶匠修了。”黎帕那卻根本不關心自己的镯子,“ 能夠确定镯子一定在我手裡的人除了你除了國王,應該還有一個人。”
“王子。镯子我早就修好了~”箋摩那在王宮内苑行走,轉了個彎就看見珠寶匠和尉屠耆站在不遠處說話,“就是沒敢給你送去, 因為你那時說過要保密的。”珠寶匠邊說邊把一個小布包遞給尉屠耆。
“這是你的賞錢。”尉屠耆點點頭,雙手接過小布包的動作宛如接過小嬰兒般小心翼翼收入懷裡然後把賞錢塞給珠寶匠,笑容可掬道:“辛苦了。”箋摩那待到珠寶匠離開便走出來恰好尉屠耆轉過身,“真巧。”
“今日又得空閑進宮。”箋摩那走到他面前寒暄幾句。“沒什麼。辦點小事。”尉屠耆含蓄地回答。箋摩那知道他和珠寶匠之間的“小買賣”,可為人處世之道就是管住自己的嘴,懂得什麼話不能說,懂得什麼事不能問。“對了,我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和你說。”
尉屠耆知道他想說什麼:“熱合曼已經全部告訴你了吧。”“嗯。”箋摩那頓了頓,又說:“我也覺得這件事情來得蹊跷,“黎帕那有什麼想法?”
尉屠耆欲言又止,歎了口氣,“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箋摩那好奇地問緣故,尉屠耆用手擋住嘴對着他耳語,薇迪雅此時走到箋摩那此前所在的轉角處,看見護國大将軍和王子在嘀嘀咕咕,心生好奇立馬後退回去想探探情況。“什麼?她懷疑蘇羅漓?怎麼可能。” 箋摩那驚得差點叫起來。
尉屠耆試探性地詢問箋摩那:“你和蘇羅漓交過手嗎。”
“我怎麼知道。”箋摩那撓撓脖頸後的發絲,滿臉莫名其妙,“應該不會吧。看他也不像是尚武之人。” 尉屠耆說光憑一雙眼睛看能看出什麼名堂?箋摩那驚愕道:“那你也懷疑他?”
尉屠耆笑得詭秘,“我們可以試探試探他。”箋摩那猶豫道:“能行嗎……蘇羅漓這小子聰明得很呢。”薇迪雅偷聽到這裡又看見守城都尉熱合曼大搖大擺走來,“王子。大将軍。真巧。”箋摩那回答說你來得正好。
“你說什麼。”陀阇迦從地台上彈跳起來,睜大眼睛看着面無表情的黎帕那:“你懷疑蘇羅漓就是昨夜那個盜賊。”“肯定是他沒得錯!”黎帕那冷冷地說。
陀阇迦拉住她的胳膊追問:“孩子,孩子。你有什麼證據。”“證據沒有,可知道我有鑲金手镯的人除了這座府邸裡的粟特人除了尉屠耆就隻有他。”
“巴塞木老爺說過你也有一隻鑲金手镯,在哪裡?”
“我…….不小心摔壞了。尉屠耆拿出去修了。”
“哎呀。這個尉屠耆。”陀阇迦煩躁不安,邊背着手來回踱步邊責怪道:“他也太大意了。鑲金手镯隻有樓蘭國王的直系親屬才可擁有,貿然拿出去修就不怕惹人懷疑嗎?”停頓片刻,“話說回來,孩子,你說蘇羅漓知道你有一隻鑲金手镯,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樓蘭國王, 你所信賴的首席侍醫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黎帕那意轉過身看着窗外明媚的陽光,回想起蘇羅漓說過的意味深長的話:“我其實找你已經有七年了。七年前那對被匈奴人殺死的夫妻并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你的親生父親是樓蘭國王陀阇迦。你的親生母親是樓蘭王後。十三年前……”
“前王後被人下毒害死了。幕後主謀是現在的王後,匈奴貴族女人珤勒爾。她還想害死你。” “可你沒有死,全靠那對好心的夫妻收養了你。”
“原來蘇羅漓還私下和你說過當年的事。還看見你把玩玉镯。”陀阇迦驚愕地走到黎帕那身後,開口要繼續說什麼,蓦地覺得蹊跷,“不對呀。你母後生你的時候他還沒進宮, 他怎麼會知道當年的事和匈奴人有關?”
“所以那日我問你首席侍醫是什麼來頭!” 黎帕那轉過身怒視陀阇迦,沒好氣道:“你就隻知道他醫術高明!”
原來如此。敢情孩子早就有心了。“蘇羅漓醫術高明的确公認的事實。”陀阇迦重新坐在地台上雙手狠狠捊一把頭發:“至于别的,他也沒有做錯什麼,我沒理由去深究。”話音未落尉屠耆推開門闖進來說:“黎帕那。我把修好的镯子帶回來了。”
“你回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陀阇迦看見尉屠耆立馬跳起來橫眉豎眼地斥責道:“黎帕那的镯子是多麼重要的東西怎能随随便便拿出去修?你出身旁系,難道就沒想過會惹人懷疑嗎?”“不會的。”尉屠耆搖搖頭,“我已經付給珠寶匠封口錢。”
“傻瓜。”陀阇迦氣哼哼道:“隻許你付給他封口錢,就不許有人再付給他開口錢?”
“國王,别想太多了。”尉屠耆反駁說:“我有把握,絕對不會惹人懷疑。”“情況怎麼樣。”黎帕那打斷了他們的争執,走上前詢問自己最在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