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裡甲說這幾個兵痞子厚顔無恥,今日明明闖進宮中公然脅迫攝政王即位但卻口口聲聲不承認自己有罪。
“冤枉啊,公主,”努斯熱提等人看見海珑麟格外激動,争相辯解說:“卑職什麼也不知道,全都是按照護國大将軍的意思做的。”
“滿口胡言!”熱和曼氣得差點跳起來,沖過去飛起幾腳将他們重重踹倒:“如果不是太後要審訊, 老子真想用刀把你們的胸膛剖開,看看心到底是黑的還是紅的!” “想想大将軍平日如何待你們,現在倒好,養出一群薄情寡義的東西!居然賴在大将軍頭上!”他越罵越來氣掄起拳頭又要打,被海珑麟攔住:“慢着你這個莽夫。他們說是按照護國大将軍的意思,你不覺得奇怪嗎?”
熱合曼收起拳頭,悻悻然道:“胡言亂語豈可相信。”
“我們沒有胡言亂語。都尉,是真的。”買合木提掙紮着爬起來,把手伸進亵衣裡面掏出一張羊皮遞上:“哥幾個今日黎明輪值時收到了護國大将軍的密信。”
“什麼?密信!”古裡甲和費塔哈驚愕地睜大眼睛,熱合曼奪過羊皮展開,海珑麟湊上去隻見一行字迹映入眼簾:“國王橫死,攝政王拒絕即位,今日發動兵變動用武力脅迫。”落款是箋摩那。熱合曼的臉色立馬變成了土色,捧着羊皮支支吾吾說不出話。跟随大将軍多年自然認得手筆,軍營裡的弟兄們也認識,絕對沒得錯。
古裡甲和費塔哈走過來奪過羊皮閱讀,熱合曼哇哇大叫着有飛起一腳将他們重重踹倒繼續破口大罵:“哇哇哇。蠢驢,全都是蠢驢!單憑一封信也不能貿然行事啊,知不知道意味着什麼?你們捅大婁子了,大大大婁子,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大将軍都發話了,卑職當然得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老子不相信,大将軍不是那種人,這裡面肯定有誤會。”
“住手,住手,都尉大人。”古裡甲竭力攔住熱合曼阻止其拳打腳踢,耐心的勸解說:“現在不是打罵洩憤的時候,我們得想法子查清楚來龍去脈。”費塔哈使勁揮揮手裡的羊皮,斥責說:“守城都尉說得沒錯。單憑一封信也不能貿然行事啊。可是你們......”
努斯熱提等幾個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遲疑許久,依然嘴硬認為自己沒有過錯:“有些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熱合曼擡起一隻腳搭在桌上微微弓着腰身,斜睨着他們沒好氣地說:“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不相信也沒辦法。”他們嘟哝道:“國相你也知道自從國王被俘失蹤,城裡乃至兵營裡一直傳聞如果國王回不來護國大将軍就發動兵變搶在漢人和匈奴人送回兩位王子之前把攝政王推上王位。攝政王懦弱無能,護國大将軍就是權傾朝野的國舅。”
“放屁。”熱合曼罵道:“誰吃飽了撐着的散布這種流言蜚語。”剛罵畢,腦子裡蓦地激靈似乎想到了什麼,愣住:“?”
“原來如此。”海珑麟說:“所以兵營裡的人都相信這則流言?”“當然。”他們異口同聲地說:“護國大将軍以前經常和我們說———樓蘭人有自己的國土卻沒有自己的主權,常年受漢人和匈奴人擺布一會兒這樣又一會兒那樣,是難以洗刷的民族恥辱!!”
“熱血男兒愛國之心,能理解。”古裡甲歎了一口氣,感同身受道:“可問題是。”
“官長。國相。”隔壁刑房負責審訊平民暴徒的獄卒推開門進來禀告說:“那邊終于有人肯開口招認了。”
“快過去看看。”暫時中斷對叛變兵痞子的審問,古裡甲和費塔哈,熱合曼以及聽審的公主立馬轉去隔壁刑房。這裡正同時審訊兩個男人,一個金發一個褐發皆被綁在鞭刑架上遭受嚴刑逼供,金發男人還在頑抗,獄卒罵罵咧咧揮着浸過鹽水的皮鞭“啪啪啪如雨點般落在了他的身上,鮮紅的血一滴滴落在了地上,新傷覆蓋着舊傷,撕心裂肺的疼痛壓的他喘不過氣來終是昏了,一陣冰涼讓他驚醒,接着又是一頓毒打。“說!何人教唆讓你挑起事端的?!”
“草民……恐怕說出來,大人你也不會相信。”金發男人被打得皮開肉綻,身體再也支持不住不得不漸漸放棄頑抗,呼吸微弱,說話聲音很小。
“你怎麼知道老子不相信?快說!”
“草民說。草民說。”旁邊的褐發男人搶在金發男人面前交代真相,聲音時斷時續:“前兩日深夜,草民和妻子在家裡歇息時,突然家裡鑽進來一個奇怪的黑衣人把我草民叫醒然後扔下一筆錢......”
“黑衣人?”熱合曼瞪着眼睛緊緊揪住他血迹斑斑的衣襟質問:“什麼黑衣人,長什麼模樣。快說!”“當時天色昏暗,草民隻知道他蒙着臉,說話聲音低沉,……反正,反正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扔過來一筆錢。說護國大将軍不日要發動兵變擁立攝政王繼位,可他反對,還問我有什麼看法。”
古裡甲問:“你怎麼說。”褐發男人有氣無力地回答:“草民說無論誰當國王,隻要能保證安居樂業便行,黑衣人聽後很生氣甩給草民了一耳光,罵草民是蠢驢,他說陀阇迦王還有兩個兒子還被掌握在漢人和匈奴人手裡,攝政王繼位根本就不合法!”“草民聽他這麼說,還真有點道理。”
古裡甲沉默片刻,又問:“後來呢。”
褐發男人繼續回答:“他讓草民收下錢,等待護國大将軍發動兵變之時與所有臣民一道奮力反抗,結果......你們也看到了,雙方沖突着沖突着就釀成了騷亂。”
“怎麼樣。”海珑麟雙手叉腰,踱到旁邊的金發男人面前,看見他硬是咬着牙,牙龈一片青色。啧啧,渾身傷痕累累也不知是挨過多少鞭,“你招不招啊。”
“你如此硬撐着也不是個辦法。”“你要多想想你的父母兄弟姐妹還有妻兒,就能明白自己不能死,因為你的家人還在外面,等着你出去掙錢養家糊口。”
“别說了,草民招。草民招。”金發男人被說中了軟肋,老老實實招供:“草民本是街上耍猴賣藝的,前幾日突然中暑暈倒,醒來時發現來到一間奇怪的黑屋子裡面。”停頓片刻扭頭看了看一起受刑的同伴,“也是一個黑衣人扔給一筆錢,問的話和他的完全相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釀成騷亂,反正就是為了阻止攝政王繼位因為不合法,國相。如果攝政王即位無疑等同于我們樓蘭人放棄了兩個王子,難道不是嗎?!”
公主進去大牢聽審的空隙間,薇迪雅抱着鑲滿珠玉的精緻厚重的毛領獸皮外衣在外面等候着,不遠處路上的行人冒着寒風紛紛往家裡趕,女人和孩子用紗巾把頭包起來禦寒。頂風趕車的,牲口在前面弓着身子吃力地蹬着;而順風的,牲口飛快奔跑仿佛牢蘭海上一艘流暢行駛的船一般帶着木車哒哒哒哒飛快地向前滑去。
“公主,審訊完了嗎。”好不容易等待公主走出牢獄,薇迪雅将獸皮外衣給她披上:“裡面情況怎麼樣。”海珑麟若有所思道:“ 種種迹象表明真的是有人在暗中搞鬼。但是誰,目前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