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芒知道陀阇迦是話中有話,“國王,胡說些什麼呢?”
桑古伊說:“國王既然早就平安回國,為何卻隐瞞消息躲起來,遲遲不肯回宮複位?”“宮裡沒有國王,……诶。亂糟糟的一言難盡哪。”
“哼。”陀阇迦冷冷地說:“宮裡沒有國王好啊多好啊,還有一個攝政王啊。某些人都已經急不可耐想着快點擁立攝政王為新王了!”
“不不不,”桑古伊慌忙解釋說:“國王你誤會了,其實當初你被漢人抓走之後……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後實在是沒辦法,才不得不冊立童格羅迦親王為攝政王,先行代理行駛政務直至國王你平安回來。可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就碰上索芒使來的意味深長的顔色: 别誤會國王的意思,他可不是在針對童格羅迦。
桑古伊腦子激靈,蓦地醒悟回來,識相地閉口。轉由索芒說話:“國王,聽方才那句話莫非從長安回樓蘭的路上遭遇過不測?”
“哼,還有臉問,本王差點就沒命了你們知道不知道?”陀阇迦從矮床上跳起來,沖着索芒和桑古伊咆哮如雷。黎帕那和艾葳蕤悄悄摸到附近樹叢後面偷聽:“漢人把本王被送到敦煌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賬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僞裝成王室派來迎接本王回國的使團騙過漢人把本王綁到深山老林若非有幸遇見尉屠耆,本王早就客死野外了!你們現在還見得到!?”
“國王,國王,”桑古伊忍不住又張口解釋說:“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哇,長安和樓蘭距離千裡之外,你被抓之後音訊全無,我們也是收到漢朝發來的加急報才知道你獲釋回來了,太後連忙派護國大将軍去迎接,可是,可是護國大将軍帶人去到敦煌的時候才知道你已經被人接走了哇……”
“呵呵,是這樣嗎。”陀阇迦根冷笑道:“箋摩那回來之後這樣和你們說的?”
“太後起初也不信護國大将軍的說辭。”索芒說:“于是改派我和國相大人一起再去敦煌探查情況。”“根據漢人的講述原來早在我和國相大人來之前總共還出現過兩撥樓蘭使團。第一撥是僞裝綁走國王你的人,第二波就是護國大将軍,第三撥就是我和國相。”
“母後真是,還用得着探查麼。問題顯而易見的嘛。”陀阇迦罵道,“除了他,還有她,宮裡還有誰這麼大的膽子!”嘿嘿嘿嘿嘿,國王那可不見得。桑古伊心想:你死咬王後和護國大将軍卻偏偏忽略你的另一個侄子安歸也不是省心的東西!當然心裡這麼想,嘴上沒敢說生怕節外生枝擴大事态:“國王如此外面發生的一切你也看見了。因為輪台的悲劇,樓蘭人都意識到不能重蹈覆轍所以太後故意設下兩全其美的陷阱既能教訓王後又能讨好漢人。”
“這王後居然還真的掉進去了。其野心人人皆知啊。三歲小孩都看得出來這婆娘巴不得你真的死了然後讓童格羅迦成為又一個無辜的犧牲品!”
“桑古伊,你這個老狐狸。你從前不是親匈奴派的嘛?巴結匈奴使者最拿手,如今怎麼倒戈了?”
“嗨呀,國王,什麼親匈奴親漢的,樓蘭人從來不都是那邊強就往那邊倒嘛。巴結漢朝使者我也同樣拿手,哈哈哈哈。”桑古伊的笑聲充滿了奸詐,大言不慚道:“隻要是對樓蘭有利的事情……就行。”
“哼。聽聞昨日連夜審訊那些帶頭搞事的人。結果怎麼樣?”陀阇迦白了這位遠房表兄弟一眼,繼續問。“是這樣的。”
索芒反複搓着手說:“昨日搞事的主要有兩撥人,一撥是兵營的人另一撥則是城裡的三教九流。”“據兵營方面交代他們是護國大将軍所授意企圖發動兵變逼迫童格羅迦即位,但守城都尉熱合曼竭力否認。”“城裡那些三教九流反對兵變,以至于雙方起沖突釀成了騷亂。”
“為什麼箋摩那發動兵變,城裡的平民就跳出來反對呢?”陀阇迦越想越覺得蹊跷:“ 本王怎麼看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
果然國王腦子清醒着呢輕易糊弄不得。索芒心想着,又說:“确實根據那些三教九流的招供,早就有某些身份不明人在暗中散布流言說護國大将軍密謀發動兵變之事,教唆做出反對童格羅迦即位的舉動。 ”“我覺得蹊跷,自從太後宣告舉辦假國喪以來連假立新王一事 護國大将軍未曾發聲反倒是王後最為活躍。”索芒說。
陀阇迦嘲諷說她倒非常希望童格羅迦繼位
桑古伊搶過話說:“是啊是啊,匈奴夫人當着我們這些王族貴戚的面口口聲聲說什麼國王死了,她一個匈奴人絕對不可能讓在漢朝為質的大王子繼位,也不敢讓病秧垂死的二王子繼位,所以童格羅迦才是最合适的人選。”
“匈奴夫人真是嚣張跋扈啊。”艾葳蕤聽到這裡耐不住說了一句,扭頭看見黎帕那雙眸直直地盯着,臉上呈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怎麼了黎帕那?”
黎帕那自言自語:“有些不大對勁。”艾葳蕤好奇地問:“哪裡不對勁?”黎帕那反複掂着胸前發辮上的珠花說:“一時間說不上來,總之就是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诶诶,我告訴你,” 艾葳蕤突然想起了什麼。滿臉詭異地湊近黎帕那的耳朵輕語:“我昨日外出打聽到攝政王的家中密事!咯咯咯咯。”
黎帕那說你閑着沒事胡亂打聽做什麼。
“我敢保證你聽了肯定感興趣。 ”艾葳蕤非常肯定地說。“笑話。我怎麼會對老匹夫的家事感興趣。”黎帕那瞪了她一眼,訓斥說。
艾葳蕤說:“日後你嫁給王子的話……” 恰好這時尉屠耆穿過林蔭小道來找黎帕那聽見這話,片刻後又聽見黎帕那不耐煩地說:“别廢話了打聽到什麼就快說吧。”
“那日晚上我聽見你問王子,關于安歸的母妃的問題,王子說不知道,……” 艾葳蕤未說完,頭上就挨了黎帕那一巴掌:“你居然好偷聽我們說話!真是太可惡至極。”
“我沒有。”艾葳蕤閃身躲開解釋說:“我當時隻是無意路過聽見你們說話,所以。” “所以什麼,和你根本沒有關系。”黎帕那指着她生氣地說。
“安歸這個人太惡心太讨厭了。而且我也知道你比我更讨厭他。所以就出去打聽……這一打聽,果然不得了啊,換句話說果然是什麼母親生得出什麼兒子。”
黎帕那問:“此話怎講。”
艾葳蕤剛要開口揭秘,冷不防身後樹叢裡傳出尉屠耆的聲音:“病從口入,禍從口出。”
她吓了一跳蓦地轉過身看見尉屠耆闆着臉走過來,嚴厲指責說:“艾葳蕤。你可知道私下非議王族貴戚是多麼嚴重的罪 ?輕則處以鞭刑重則割掉舌頭。你和穆茜爾就是一個德行 ,被主子慣壞了,膽子肥了,無事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