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達說:“王後,你想啊。天香長公主屢次傷害你,她豈會傻傻地指望你善待她?”
“她送你的這些禮物,沒準已經在裡面下毒了呢......”珤勒爾和依娜姆驚詫地睜大眼睛,臉色微變:“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反正我猜她就是沒安好心!”霍達繼續說:“ 即便沒有下毒,倘若王後你收下這禮物—— 我敢打賭明日她肯定會跑到國王那裡污蔑诽謗你。”“總而言之,不得不防啊!”
“對啊,本後怎麼沒想到。” 珤勒爾仔細琢磨,覺得這話在理,恍然大悟道:“幸好你提醒否則本後差點要上當了! 确實,這小野種對本後虎視眈眈,豈會傻到無緣無故來送禮讨好本後?她肯定在暗地裡打什麼算盤來算計本後!”
“我看哪,”霍達小聲說:“天香長公主純粹是故意想讓你為難———到底收還是不收?她正在等着看你的笑話。”
“哼!”珤勒爾氣呼呼地說:“她以為本後稀罕這點破禮物嗎?本後昔日在匈奴王庭,西域的漢朝的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退回去!”
“王後,這樣好嗎。”依娜姆覺得不妥:“你已經答應蘇爾碧女官收下這些禮物的呀。”
“你怎麼回事,眨眼的功夫,腦子就轉不過彎了!”珤勒爾狠狠點她的腦門:“ 本後就不可以臨時反悔送回去嗎?”
“噢?母後不收我的禮物?” 黎帕那看着依娜姆退還回來的箱子,故作驚詫地問。
“王後說領了公主的一片心意,但送禮就不必。”依娜姆滿臉堆笑道:“ 母女之間重要是情感上的融通而非送禮。”
“原來母後看重的是母女之間彼此的情感融通啊。”黎帕那亦賠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改日我會親自登門拜訪母後。”依娜姆忙說好好好,王後會很高興,因為她也一直很想見你。
黎帕那輕快地說:“勞煩女官了。我送送你吧。”依娜姆立馬婉言謝絕,“豈敢讓公主親自送?”
“女官難得來這裡一趟。”黎帕那堅持要送她出門,“我豈敢失禮?” 艾葳蕤和曼琳偷偷跟在後面看着黎帕那站在寝宮門口目送依娜姆漸行漸遠直至看不見人影,才關上門。“王後居然不收。”曼琳說:“她明顯是不給公主面子。”
“她一個匈奴貴婦憑什麼給我面子啊。”黎帕那回到庭院,打開箱子看見裡面絲綢錦緞金币絲毫未動,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呵呵。不收才好呢。否則。我反倒還麻煩了。”
曼琳疑惑不解地問:“公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明白。”黎帕那卻看着箱子隻是笑而不答,“傻瓜。” 艾葳蕤代她向曼琳解釋說:“王後和公主之間有不共戴天之仇,用送禮這一招可以試探出她的想法。”“如果她收下,說明她陰險狡詐,心思多,不容易對付,她不收,則說明她心思不多而且狂妄愚笨容易對付。”
單純的曼琳依然一知半解。滿臉疑惑:“我還是不明白。”
艾葳蕤也懶得和她解釋更多,“罷罷罷,以後你慢慢會明白。”黎帕那坐在箱子上,指着曼琳悠然地說:“現在該輪到你辦事了。王親國戚這麼多人呢。我隻送匈奴婆娘怎麼行?”
“這孩子從哪裡弄來這麼多好東西,送給本後。”老婦人對産自波斯灣的異域珍寶珊瑚特别喜歡,有的像鹿角、有的像扇面、還有的像樹枝,五光十色,美麗極了,勿怪老婦人拿得愛不釋手,珊瑚這種極其昂貴的稀有之物在西域隻能從粟特人手裡買得,樓蘭貴族及權勢人家均佩戴珊瑚飾品以彰顯自己尊貴的身份。
蘇爾碧實話實說:“據說是以前在粟特人府邸裡認識的一個侍女特意跑來投奔她。”“粟特人?跑來投奔她。”老婦人驚詫道:“如此沆瀣一氣,還學什麼禮儀?”“太後!”侍女跑進來寝宮禀告說:“天香長公主給諸位王親國戚都送了禮物。但是……”
老婦人問:“但是什麼。”侍女回答:“隻有王後拒收禮物,退回去了,還說什麼母女之間禮物送來送去顯得生分。”
哈哈哈,天香長公主,我的遠房侄女怎麼知道我最喜歡镯子?塔卡爾帶着黎帕那所送的禮物中的金镯子來到三間房向諸位王親國戚炫耀。要知道他迷戀手镯是出了名的,平日裡也經常戴花花綠綠的手串,手鍊,可又挑剔總嫌棄玉石碧綠老氣,紅色太豔,粉色太嫩,寶石又太單調等等,直到一眼瞅到這支刻着杏花圖案的金镯子———那花朵栩栩如生枝葉并存,精巧細緻的雕刻工藝,越看越愛不釋手。據說黃金靠咬,牙痕越明顯,純度就越高?衆目睽睽之下他坐在桌子旁邊輕咬金镯子,嗯,感覺挺軟而且有一股甜滋滋的味道。“果然是真金,真金!”他興奮地大叫起來。
“這身衣服新做的吧。”費薩爾走到塔卡爾旁邊,看着他穿在最外面的絲綢馬甲,随手捏捏袖子問。
“禮物當中有絲綢錦緞,我就讓裁縫做了好幾件,這馬甲是用料最少的,其他的放在家裡沒舍得穿。”塔卡爾頭也不擡的回答。
“沒想到天香長公主會突然送來禮物。”費薩爾自言自語,表情匪夷所思。
“據說是什麼諸位王親國戚都吃得苦,”塔卡爾說:“所以特地送來禮物犒勞。”
“你還有臉說!”費薩爾瞪他一眼:“話外之音聽不出來?全是因為你帶頭挑事,連累所有王室成員和你一起吃不上肉!”
“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國王,”塔卡爾面不改色道:“他想對付軍事貴族,為何非拉上我們這幫貴戚不可?”“哈哈哈。 ” 索芒笑着稱贊黎帕那:“看看天香長公主多識趣多懂事,主動送來貴重的禮物犒勞諸位王親國戚,其中包含的意思就不用我多嘴點破了吧?”
“初來駕到,懂得孝敬長輩。”塔卡爾悠然道:“全得感謝女官的教導。”“傻瓜。”桑古伊冷笑說,“女官怎麼可能會教導這些?”“國王的女兒,高高在上的樓蘭長公主,按照禮數分明應該是我們這些貴戚花重金讨好她才對。可現在反過來了,她卑躬屈膝地花重金讨好我們隻怕這其中另有更深一層意思吧!”
塔卡爾疑惑不解:“你這話什麼意思。我不明白。”桑古伊又冷笑幾聲,一針見血:“據宮裡的可靠消息稱她的這些禮物原本第一個是送給匈奴婆娘的,這死婆娘估計心虛不敢收,居然又傻乎乎給退回去了。”
噢。有這樣的事。索芒聽罷若有所思許久突然腦子一個激靈,眼珠子轉兩轉,想出了一個主意……幾日後他最小的胞妹安努舒卡拉上幾位貴婦人,感情要好的閨中密友一起去往王後寝宮給匈奴婆娘送禮,異口同聲道:“尊貴的王後陛下,一點薄禮請笑納!”
珤勒爾看見這些貴婦捧着的胡楊木托盤裡裝着疊得整整齊齊的金絲織鑲寶珠棉褥還有紅瑪瑙珠子手鍊,拳頭大的明珠,紅藍寶石,白玉雕馬,白玉羅漢,白玉玲珑寶塔等等,驚愕地睜大眼睛說道:“你們這是?”安努舒卡裝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說:“聽聞天香長公主回宮不久就懂得向王後示好以籠絡感情,我們實在是慚愧啊。所以也特意送來一點薄禮,不忘乎王後平日裡的關照。”
好哇。果然,那個小野種是故意想讓本後難堪!本後不收她的禮,還能收别人的禮?陷入兩難境地的珤勒爾胸口瞬間塞滿了一股騰騰火氣:收禮,不行。萬一傳到小野種的耳朵裡必定留下話柄。不收禮,也不行。因為當着這些樓蘭貴婦人的面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怎麼辦,怎麼辦?珤勒爾偷偷向站在旁邊的依娜姆使眼色詢問,對方更是一籌莫展,隻得如此回答:見機行事吧,王後。
見機行事?宮裡人多嘴雜,你讓本後如何見機行事?依娜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