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日耶提回答:“她沒吃過苦,哪裡懂得什麼叫國恨家仇。肯定和匈奴人親近啦。”
黎帕那問:“你在匈奴夫人身邊侍候多久了?”吾日耶提說:“十年。”“十年。”黎帕那沉默片刻,“那你應該也知道一些關于前王後之死的蛛絲馬迹吧?”“略懂一二。”吾日耶提接着提及一個關鍵人物:“公主你回宮之前,匈奴夫人曾經秘密召傳過朵哈女官問話。”黎帕那問這個朵哈女官為何人?吾日耶提壓低聲音回答:“她以前是前王後身邊侍候的女官,後來被分遣至司珍房。”
“難不成前王後身邊的女官也和匈奴夫人有勾結。”尉屠耆蹙起眉頭越發感覺到真相背後必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黑幕!“王子你早就知道了?”吾日耶提問。尉屠耆說:“茹仙說過前王後之死是匈奴夫人買通侍醫所為。”吾日耶提聽到尉屠耆提及茹仙,才猛然想起差點忘了這号人物。“她跑哪裡去了?我一直以為她失蹤了呢。”
“她沒事。”尉屠耆說:“公主把她藏在安全的地方避風頭。”“我不知道茹仙從哪裡聽來這種傳言。”吾日耶提說:“但我知道匈奴夫人和首席侍醫之間禮尚往來,匈奴夫人經常打賞他……”
陀阇迦打發了喬勒旁一家子回去,背着手返回寝宮,沉默不語。“國王。”古裡甲跟在後面,“如果這事真是匈奴夫人所為,該如何處置?”“哼。”陀阇迦冷冷地哼一聲,說:“本王要處置她有的是理由,但現在沒到時候。沒有弄清楚斯忒妲遇害和天香長公主被調包的真相之前,本王還是盡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國王!”侍衛跟進來禀告說:“有人送來一封匿名信。”陀阇迦轉過身,“何人?”
侍衛含糊地回答:“不知道。這信是釘在阖宮外面的樹上。”陀阇迦接過匿名信,展開看,又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我是知情人我要揭發!喬勒旁就是匈奴夫人派去監視天香長公主的眼線!
吾日耶提走後,黎帕那和尉屠耆來到房裡下棋,可是氣氛很沉悶,沒出幾顆棋子就拖拖拉拉下不起來的樣子。尉屠耆由此看得出她此刻心思根本就沒放在棋盤上,忍不住說:“你是不是在想——”
黎帕那死死盯着淩亂的棋盤,“我早就懷疑他了。你懂的。”尉屠耆當然懂得,“可是你出生的時候,他還沒進宮。”“他既沒進宮,為何又會知道我的身世。”黎帕那打斷尉屠耆的話的語氣咄咄逼人。
尉屠耆想來想去,覺得問題十有八九是出在侍醫苑。“如果問題出在侍醫苑裡面也不好查,”黎帕那把一顆棋子推進尉屠耆設好的包圍圈裡,“别忘了,那個瓦讓是他的弟子。你覺得此人不會從中作梗嗎?”
“也對。先不要打草驚蛇為好。”“我想法子讓穆茜爾去悄悄打聽。”尉屠耆敲着桌面沉思說:“他為何會知道你的身世?肯定有人告訴他的——而這個人,又會是誰呢……”
“公主!不好了!”曼琳氣喘籲籲地跑進來說:“國王方才收到一封匿名信,好像揭發喬勒旁就是匈奴夫人派來監視你的眼線!”黎帕那和尉屠耆對視片刻,“國王看了說什麼?”
曼琳說:“國王什麼也沒說。”她看見黎帕那沒吭聲,心裡着急啊,“國王會不會懷疑你了啊公主?”“笑話。”黎帕那穩坐如山,用兩根手指捏起棋子把玩,悠然道:“我做什麼了呀,有什麼值得懷疑的?”
曼琳急急地說:“匈奴夫人派喬勒旁監視你,監視着監視着就突然不見影子,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傻子都想得出來!”尉屠耆說:“你想多了吧。以國王的性子他如果懷疑黎帕那就不可能不找她問話。”黎帕那依然沒有回應隻顧着擺棋子。“揭發信也許不是針對你。”尉屠耆又說:“單純地揭發罷了。”
“那也不一定。”黎帕那幽幽道:“也許是匈奴夫人企圖以退為進的詭計。”“按照曼琳的說法, 如果她主動承認派喬勒旁監視我這個事實,那我就反而變得被動了。”
天亮了。珤勒爾睜開眼睛看見窗外明媚的陽光,不禁覺得心中一陣的踏實。昨晚又做了一個噩夢。然而就在她摸索着想要站立起來時卻發現手邊像是有個什麼冷冰冰的東西。拿起來一看,那竟然又是一具被剃幹淨骨肉的黑貓屍體或者說是一具從黑貓身上活剝下來的皮更貼切。那些皮肉裡面是一粒一粒吐火羅女人馬甲上的紐扣。那些紐扣死死撐着那張貓皮,撐得那張貓皮的嘴顯得無比的可怖——那黑貓咧開的嘴仿佛是通往地獄的入口一樣,讓珤勒旁頭皮一陣陣的發麻,立馬丢掉那具恐怖的貓屍沒命地狂奔出寝宮來到庭院,扯着嗓子大聲呼喊:“依娜姆!”
“依娜姆,你在哪裡?”此刻她眼前庭院裡的場景竟然都發生了變化,隻見那一棵棵的大樹上面長滿了果實。仔細一看,那并不是果實而是一隻隻的小黑貓。那些黑貓似乎已經死去了,身上正挂着一塊塊的碎肉。而那些枝葉竟然是一根根女人的手指,那些手指此刻竟然還在動,做出勾勾手的動作似乎是要把匈奴女人帶入地獄,“珤勒爾!拿命來!”“啊……”她又發出一陣尖叫,再一次昏死了過去……
“你們站在外面守着。”黎帕那帶着幾個侍衛來到匈奴夫人寝宮,在大門和卧房門口都布置了把守,命令說:“任何人不得入内,直至我出來為止。”“是。”侍衛彎腰行禮,遵照命令把守寝宮大門和卧房,不許任何人進入。
這是什麼味道?……藥味?藥味刺鼻,渲染了即将喝中藥的悲涼氣氛。喝第一口……苦得想直接吐出來……第二口第三口……最後竟覺得生無可戀,嘴巴裡面永遠都是苦的……珤勒爾再次睜開眼睛,驚駭地發現自己最痛恨的人,黎帕那坐在床榻邊一口一口給自己喂藥!
“你!”珤勒爾心知肚明這個小野種不可能對自己這個繼母抱有好心,她彈坐起來橫眉豎眼地沖着黎帕那咆哮:“你來做什麼?”“我來看望母親啊。”黎帕那笑容可掬道:“聽聞這段時日母後身體抱恙,怎麼都是一家人嘛,我應該來看望你啊。”
噢,笑容也分為幾種,有些是真心實意的笑,有些内心在悲傷臉上卻在笑,還有些卻是笑裡藏刀!“我不需要你侍候!”珤勒爾一掌将黎帕那捧到手裡的藥盅子打掉在地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裡面下了邪毒?害我總是有奇怪的幻覺,一定是你……是你一直在用邪毒毒害我!”
“好好好。”黎帕那并沒有辯駁,笑着點點頭:“既然你說是。那就是吧。”“喬勒旁是不是你殺的?是不是?”珤勒爾将信将疑,緊緊揪住黎帕那的衣襟,吼聲如雷:“送到我面前的那雙眼球和那隻斷手,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你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