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帕那赫然驚醒,睜開眼睛,神情淡定地一動不動蜷縮在被子裡窺探片刻,果然一陣若有似無卻異常緩慢的敲門聲響了起來。她于是警覺地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沒錯,是有人在敲卧房的門“咔咔咔”
黎帕那掀開被子輕手輕腳下床,“黎帕那?”尉屠耆也被驚醒,揉着眼睛坐起來,“你要去哪兒?”“噓。”她豎起手指示意他不出聲,點燃桌上的燭台,房間裡立馬充滿了光亮,然後慢慢踱到房門前發問:“誰啊是穆茜爾嗎?”可是回答她的始終是緩慢而有節奏的敲門聲。
黎帕那知道這絕非穆茜爾的處事風格,不禁疑窦衆生,心想這麼晚了會是誰呢,她打開房門,大膽走出去發現外面一個人也沒有,牆頭油燈忽閃忽明,迎頭刮來一陣陰冷的大風讓隻穿着單薄亵衣的她的身子不由的顫抖了一下。
“怎麼了嗎。”尉屠耆趕緊跟出來,黎帕那說做了個噩夢,還聽見有人敲門。尉屠耆問是誰。黎帕那說不知道。尉屠耆笑幾聲說興許你是一直在做夢。“不。”黎帕那斷然否認,閉上眼睛回憶說:“我聽見她在叫你父親的名字。”“而且,她的聲音很耳熟。像在哪裡聽過。”
尉屠耆好奇地問在哪裡聽過?黎帕那閉着眼睛,抱着雙手,歪着頭動腦子仔細辨析片刻後,語出驚人:“好像是你和我說過的那個患有瘋病被囚禁在地牢裡的小妾……經常叫什麼冤有頭債有主,對。應該是她的聲音。”“胡說。”尉屠耆睜大眼睛:“她被囚禁在地牢裡呢!”
“萬一跑出來了呢。”
“不可能!”尉屠耆使勁把她拽回卧房,正打算伸手把門關上,就在拉住門鎖瞬間,她掙脫他的手喝道:“慢着。你看。”他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低頭看,地上赫然印着兩行粘泥土的腳印兒,一直從卧房門口通往十多步遠的走廊的拐角處,從腳印大小可以判斷出是個女人,沒有穿靴子,完全是赤着腳行走時所留下,而不可思議的是這兩行清晰的腳印兒的腳尖是對着門的方向呢。也就是說,當那個女人走到卧房門前敲開門以後并沒有轉身往回走就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怎麼可能呢,尉屠耆感到頭皮一陣陣發麻,迅速關上房門,把房間裡所有燭台點燃以後急忙上床蓋好被子,而他的身體竟然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鬧鬼了鬧鬼了。”“傻瓜。”黎帕那冷笑道:“遇到難以理解的事情就說有鬼。”尉屠耆顫抖着說那你怎麼解釋奇怪的腳印黎帕那直言明日你帶我去地牢看看情況。尉屠耆猶豫說恐怕不行,因為父親很讨厭那個瘋婦,從來不許任何人去探望她。
黎帕那拍拍蒙在被子下面的鼓鼓囊囊一大坨子,“你和我說說她的故事。”“我怎麼知道啊。”尉屠耆從被子裡探出頭苦笑道:“父親不允許任何人去探望她,還會允許任何人知道她的故事?”
“我猜她可能是想要找你父親但找錯了房間。”黎帕那捏着下巴沉思說。尉屠耆沒睡夠,困得很,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進入了夢想。次日起床的時候他驚奇地發現昨晚門前那兩行清晰的腳印不見了?
“我擦掉了。”黎帕那從他背後冒出來:“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我也沒辦法了。你隻能眼睜睜看着她去找你父親算賬。”日出又日落晃眼又是一日過去,童格羅迦用過晚膳以後在書房看了一會兒書卷,直到聽仆人提醒說快時至三更,打了一個哈欠,沐浴過後就倒在床榻上打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朦胧胧中他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一個陌生之地,周圍荒草叢生卻又霧氣彌漫,奇怪,這是哪兒啊。
正當童格羅迦滿臉疑惑,摸不着頭腦之時突然看到前方不遠處出來一個身穿白色袍子,長發披散着,看不清楚臉的女人,咬牙切齒地朝他撲過來。“老不死的東西,我殺了你!”女人掐住他的脖子讓他呼吸困難幾乎要窒息,“你,你是誰……”童格羅迦試圖掰開其手但無濟于事,她突然擡起頭,從兩邊分開的遮掩的長發中,依稀看見她的嘴咧出了一個詭異的表情正陰恻恻地沖着他發笑?“啊!是你!原來、是你!”
童格羅迦意識到不妙,本想拔腿就跑但此刻卻發現雙腿不聽使喚,任憑如何使勁都不能夠移動絲毫,與此同時女人那雙幹枯的手越掐越緊……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童格羅迦感覺到有個人在使勁搖晃着他,睜開眼睛看見是尉屠耆。尉屠耆滿臉焦灼地問他話。他聽得見,想回答但是發不出一點聲音,仿佛舌頭僵住不會動!持續深呼吸,憋住好久才勉強叫一聲次子的名字:“屠耆……”雖然可以簡單說句話但他依然平躺在床榻上動不了,四肢一點力氣沒有!“父親,你終于醒了。”尉屠耆眼見昏睡許久的父親逐漸恢複意識,如釋重負道。
“親王!”老仆雙腿發軟,跪倒在床榻前痛哭流涕,“全是我的過錯,給瘋婦送食的時候忘了把門鎖上結果她自己跑出來了!”“連續幾晚都跑出來,”不遠處面向窗口而站的安歸冷笑道:“你這個老東西怕是經常忘記鎖門吧!”“好像是?”老仆撓着頭發匪夷所思:“可她以前很老實啊。”“不知為何突然?”
“王叔醒了啊。”黎帕那湊過來寒暄幾句,看見童格羅迦大口大口使勁呼吸,繼續說:“幸好尉屠耆機敏,懂得及時帶人闖進來解救,否則你真要被你那個瘋瘋癫癫的小妾給活活掐死。”“謝謝你們了。”童格羅迦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微弱地回答。“不過,公主。家醜不可外揚……這事就别聲張了吧?”
黎帕那聽罷差點笑噴:“家醜?怎麼又是家醜?你到底有幾件家醜啊?”尉屠耆覺得這話有失體面,暗中狠狠掐她的大腿暗示閉嘴,父親卻苦笑幾聲,“我還能有幾件?隻這一件就夠了。”黎帕那問什麼意思,童格羅迦咳嗽幾聲喉嚨裡漾起淡淡的血腥味可能是掐得太狠掐破了。瘋婆娘下手真夠狠!他的雙眼亦充滿血絲,眼眶周圍呈青紫色,腿發軟擡不高。“安歸。你過來。”
安歸轉過身甩着雙手吊兒郎當地走到床榻前,童格羅迦問他:“你知道那個瘋婦是誰嗎。”
“不就是你打進地牢的小妾嘛!”安歸氣鼓鼓地說:“她跑出來搞鬼作祟,你還不問青紅皂白賞我幾個耳光!”“不是什麼小妾。我騙你們的。”衆目睽睽之下,童格羅迦終于道出隐藏多年的秘密:“她,她其實就是你的親生母親———潘孜萊蒂。她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