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下去怎麼行呢?”穆茜爾看見尉屠耆不肯進食又不肯說話,很是着急,因為這讓她想起以前他被瑪雅王妃欺壓、強行和軍事貴族女子定親的往事,那時的他就是這樣茶飯不思,整個人消沉得幾乎抑郁!“如果天香長公主回來看見,她還不得……”話音未落,外面響起笑嘻嘻的熟悉的聲音:“二王子我來看你啦!”
穆茜爾辨出是艾薇蕤的聲音,心想她怎麼來了,尉屠耆擡頭看見這粟特女闖進來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黎帕那臨走前特意囑咐我好好照料你。呵呵呵。”“哼。你還有臉。”尉屠耆看見她嬉皮笑臉就來氣,但與安歸不同——生來沉靜内斂的秉性讓他從不表現出怒容滿面,吼聲如雷,讓别人一看就懂的生動表情,唯一特征即說話語氣變得冷,越是生氣就越冷。“為什麼不攔着她?你活膩了嗎?!”
“哎呀,她都決定了,我有什麼辦法,”艾薇蕤抱屈地回答:“你又不是不了解她那執拗的性子,十匹野馬都拉不回來!”“王子!”德南突然從門邊探出個頭,他是尉屠耆的私廚,滿臉神秘兮兮地向主子招手示意,小聲道:“出來一下。”
尉屠耆問什麼事,如此神秘?德南賣關子說我有重大發現。你出來就知道了。尉屠耆滿腹狐疑出門跟着德南一直走,進入繼母寝宮在卧房門前停下,德南指了指禁閉的房門,示意主子仔細聽好——“嫡公主居然說要去黑戈壁取黑佛人頭,這一去就沒了下落。”剛剛午睡起來瑪雅坐在梳妝台前讓舍缇為其梳理金燦燦的長卷發,兩人随意聊天:“國王很着急。對了。聽聞二王子這段時日也是心事重重,不怎麼進食都變得消瘦許多。”
尉屠耆在門外聽見繼母“哼”一聲,感覺像是冷笑,“他能不心事重重麼。若以後娶不到嫡公主,他的野心,他的上位計劃就統統付之東流。”“兩個王子被押在異地,二王子娶了嫡公主,沒準就是國王最看重的副王儲人選。”舍缇對此深表擔憂:“王妃啊。屆時我們苦日子就要來了。”
尉屠耆面無表情繼續聽,繼母歎了一口氣說:“人算不如天算。我當初以為借着強迫他和族女定親的契機狠狠折磨他一輩子,沒想到卻突然冒出來一個嫡公主。這個尉屠耆,居然走狗屎運!”“抓住好時機公然報複老娘!”舍缇說可不是麼,以前二王子沒有底氣,看見我都像老鼠怕貓似的,現在底氣足了,整日闆着臉對我呼來喝去,人走運了就是不一樣!沉默片刻,尉屠耆聽見瑪雅問:“怎麼辦。”這語氣聽起來不甘心可又無可奈何,舍提說:“我怎麼知道?”瑪雅愁容滿面,重複那句已經說過無數遍的話:“如果尉屠耆當上副王儲……我的死期也快了。”舍缇說沒法子啊總不能阻止二王子娶嫡公主吧,今非昔比了,況且王妃你得罪過嫡公主,别說二王子,如今再加上一個玩死人不償命的嫡公主,他們指不定要怎麼合夥整你呢,童格羅迦親王連屁也不敢放一個!———好哇,太好了。躲在外面上偷聽得清清楚楚的太陽武士伯哈亦立馬趕回佛陀伽耶大菩提寺廟向二主子麥爾瓦依提汗禀告。
“她是這麼說的。”麥爾瓦依提汗站在長廊裡逗着籠子裡的金絲雀玩兒,“我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伯哈亦站在其身後說:“聽瑪雅王妃說話語氣貌似心有不甘呢。”“好啊。我又抓住了一條罪證。”麥爾瓦依提汗得意地笑道:“這回看他箋摩那怎麼翻身!”
“可是,”伯哈亦覺質疑道:“二王子也聽見了。他會不會搶先一步跑到國王面前告狀?”“這個倒不一定。”麥爾瓦依提汗擺擺手:“他雖然恨極瑪雅王妃但倘若公然跑到國王面前告狀太不妥當。”伯哈亦問:“噢?”
麥爾瓦依提汗繼續說:“尉屠耆和安歸可不一樣,暗藏心思,屬于不太好對付的那種。”“更何況箋摩那和童格羅迦親王又是姻親,總得顧及一點顔面。”伯哈亦乘機鼓動說:“那我們應該趁機抓住這個主動權!”麥爾瓦依提汗冷笑一聲:“那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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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熱的沙漠,頭頂上的太陽像一團烈火,腳下的黃沙被曬得滾燙,好像不是走在沙漠上而是蠕動在灼熱的火堆上,要命啊,浮沙淹沒了腳脖兒,每向前邁一步都會自動退回半步。浩瀚無垠的沙海一直伸向與藍天相接的遠方像永遠沒個盡頭似......腳印和馬蹄印漸漸向大漠深處延伸。突然令人絕望的事發生了,馬背上的水囊不慎掉落,僅有的飲水無情地流淌出來,□□旱的沙地貪婪地吸走,待黎帕那發現為時已晚。剛入大漠就沒了水,繼續前行就意味着死亡。她痛恨自己不小心,可心中除了無奈還是深深的無奈,沒有辦法他隻得往回返。往回走的腳步變得沉重遲緩,整個人好像丢了魂魄,馬兒乖乖地跟着,馬鈴聲也沒了來時的清越。更加禍不單行的是商隊出發時帶的水也快喝完了,沒有找到水源補給,諸位渴得喉嚨冒煙幾乎要七竅流血。有人挖出沙漠深處的濕沙子,解開衣扣,然後将整個身子貼到濕沙子上,也就隻有這麼一小會兒,就得趕緊爬起來追上商隊以免落單,有人幹脆将濕沙子含在嘴裡使得嘴裡能夠獲得些許濕氣。可這些辦法解決不了幹渴,沒辦法,隻得喝尿了。
常年生活在大漠中的人都知道,實在找不到水源就隻得你喝我的尿,我喝你的尿。沒法子,喝不到水就要被渴死,因此,想要活着就必須喝尿。然則。再艱難困苦也動搖不了黎帕那斬殺黑佛複仇的決心,她說,為了消滅大漠匪患,我們就得喝尿,不然我們渴死了,怎麼消滅匪患?根據經驗,冬季的積雪和夏季因為下雨儲存的水會通過地面流向周邊地帶,從而為沙漠帶來水源,所以尋找沙漠中的低窪或有種植的地方可能會有水資源。
黎帕那尋找水源的同時,從牛皮水囊裡拿出僅存的一小塊冰化了半個皮囊的水,讓諸位都抿一口潤潤嗓子。“公主,你是年紀太輕,你多喝點吧。否則出了什麼岔子,我回去也不好跟國王交代啊。”“你們喝吧。”黎帕那倔強地搖搖頭,“這次刺殺任務全靠你們鼎力協助。”“公主!萬萬不可.....”在一片哀求聲中,黎帕那勉強做出一副喝水的樣子,很快又把皮囊遞給諸位。
“走過這片沙漠,很可能會遇見星星峽的肉孜的老巢。再往前走就是半池泉。”哈米德邊展開自己繪制的牛皮地圖邊說。黎帕那知道這個半池泉就是從河西走廊北部由漠北草原走進西域的另一條重要通道,有關山、大漠中的漢塞之稱。其東西走向地勢略高,不少地段屬有水草的半荒漠地帶,但大部分地域同西域其他地方沒有什麼不同。
當年張骞出使西域,行至河西時不幸被當時控制河西走廊一帶的軍臣部下阻截扣留,因為從東天山到敦煌四郡至河西一帶,都在匈奴勢力控制之下。漢人使出陽關走玉門關也常常被阻。武帝為改變這種狀況,決意打通河西走廊阻止匈奴不斷進犯甚至深入中原搶劫和掠奪,武帝吸取了先祖一再忍讓的教訓,決心出兵讨伐匈奴,曾先後派漢将李廣、衛青、霍去病、李陵等進行遠征,不但把駐牧在居延與河西走廊一帶的匈奴渾邪王、休屠王逐一打垮并把鋒芒直指西域腹地,攻破了樓蘭,進占車師還在輪台、渠犁駐兵屯田,同時在居延、半池泉建立了防禦要塞,修築烽火台。
“不行不行。”黎帕那蹙眉使勁搖頭說:“萬一驚動漢人怎麼辦?我們樓蘭人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等鏟除肉孜,還是想法子繞道走吧。”
黎帕那站在沙漠中,放眼望去,天高地闊黃沙漫漫。沙漠上的是旋風,一股一股的,把黃沙卷起好高、像平地冒起的大煙直插雲霄。
數隻蒼鷹盤旋在天空,張開羽翼如遮天蔽日的烏雲,如獵獵飄揚的戰旗。突然她看見不遠處冒出來一片黑壓壓,越來越近,她定睛一看原來是大漠中有名的毒蠍!性情比較魯莽的耶哈亞說:“别擋我們的路!”說完就要用腳去踩蠍子。“别,别踩!”耳邊響起哈米德驚慌的聲音,可是已經晚了。
“哇啊!”耶哈亞慘叫一聲,原來是被蠍子刺到了!“我的腳!”耶哈亞的喉嚨發出驚心動魄的痛苦慘叫,衆人吓得臉發白,幸好伊瑪姆及時号召各位快跑,不然全都得變成蠍子的幹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