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這麼說?”黎帕那半躺在床上,看着站在旁邊的穆茜爾。這幾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腹部疼痛,大概是月事臨近的緣故沒太在意,不過感覺月水似乎多于往月。她卧床休養時聽到穆茜爾告知安歸咒罵自己的傳聞,“是啊,”穆茜爾點點頭,“千真萬确,外面都傳開了!”
“安歸。你别得意得太早!”黎帕那心裡一陣愠怒。她生來就是一個好鬥的女子,秉性剛烈,專橫,争強好勝,好占上風,鬥不過敵人決不罷休!!
“哎呀,我真服了你了。”尉屠耆在卧房外就聽見她們的對話,“現在身體不舒服,你還有心思想着怎麼和王兄鬥!”
“帕爾哈提已死,以後的日子是怎麼樣,誰又知道。”黎帕那哼了一聲:“如果不盡早做點防備,怎麼被安歸一口一口吃了都不知道!”
尉屠耆正要說話,曼琳進來禀告首席侍醫來了,果不其然,門廊外響起一陣熟悉的口哨聲,“久違喽。”蘇羅漓笑容滿面地走進來:“公主府如此富麗奢華,日子過得不錯嘛。”黎帕那卻覺得他有點笑裡藏刀的意味,語氣冷淡:“你來幹什麼。”
“聽聞你身體不适,……況且,已經很久沒見了,我就過來看看,順便叙叙舊。”
“你。”黎帕那的腰身離開大枕頭挺直才說了一句,被蘇羅漓打住,并再次發揮出他那能洞穿對方心靈的可怕本事:“世間萬事萬物都是你自己内心的反映,你心裡是什麼樣子看到的世界就是什麼樣子。反過來說——自己是什麼樣子,就會認為别人是什麼樣子。”
“言下之意,你不是來算舊賬的?”
“舊賬?我和你之間有什麼舊賬。如果說非要有的話,”蘇羅漓走到圓床邊坐下直視她的眼睛:“我想我有兩件事必須要和你解釋。”
“好。你說。”
“第一,請放心,我今日不是為箋摩那求情而來。”“第二,就是上次,……箋摩那和我一前一後去巴塞木老爺府邸找你,還記得吧。那時你和尉屠耆在釀葡萄酒。”“箋摩那比我先來一步,他離開以後在門口遇見了我。”
“你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在疑心他和我串謀。其實他隻是和我商議如何對付匈奴夫人的問題,因為匈奴使者快要來了。他不想讓匈奴夫人和使者見面,否則,她告起狀來,後果不堪設想。”
“你好。仁兄。”達烏德忙着劈柴做活計的時候突然聽見背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扭頭一看,“你找誰呀。”“啊,不對,你怎麼可以随随便便進入公主府?”
“我看見大門開着,就進來了。”
“你是什麼人。”達烏德仔細打量他片刻發覺有點眼熟,似乎見過,但想不起來。“我叫薩迪克,是随同二王子去匈奴的……”薩迪克一臉讨地回答:“如今回來了,國王給了我一個譯官的官職。”
“噢!原來是你啊。”達烏德拍了拍頭,恍然大悟,難怪看着眼熟原來以前就見過:“你來有什麼事嗎。”
“我……嘿嘿,我是慕名而來,今日得了空閑,特意來拜訪天香長公主。”原來薩迪克自從那日在阖宮第一次看見傳聞中天香長公主,回家以後就輾轉反側——首先,這位嫡出公主的眉眼确實和前王後很神似,而關于前王後的真正死因,兄長卡登說得很明白,是被匈奴夫人珤勒爾所害。嫡公主被掉包遺棄以後被粟特人收養,撫育成人,經曆一番波折最終和國王相認。如今真相大白,匈奴夫人已經被懲處,嫡公主非常仇視匈奴人,也不親近漢人。那日在阖宮親眼目睹她和漢使的對話,她說話所用的語氣,她的眼神,還有表情……均讓薩迪克隐隐感覺到肯定是一号不簡單,不好惹的人物。
而我,偏偏是從匈奴回來的。她會不會找我的麻煩……還真不好說。鑒于眼下西域的形勢,樓蘭選擇中立,不再是刻意附庸漢匈任意一邊的牆頭草,那是否要找個機會和她套個近乎,為了以後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達烏德說:“她這幾日身體不适,不知道是否見客。”薩迪克趁着四下無人,和他聊起天來“我回來以後聽見過很多傳聞,天香長公主貌似不是簡單的人物。真的嗎?”
“那還有假?我有真憑實據,跟我來。”達烏德把他領到後院,散發着清一色的波斯濃郁風情:顔色各異的花卉草木,悠悠地散發着清香,既不熱烈奔放又不失點綴的分寸,讓人身處其中,物我兩忘、悠然自得。薩迪克看見在左側的一面牆根下放置着一個長長的桌台,達烏德說嫡公主最喜歡午後坐在這裡曬日光浴。
桌台上會擺放水果或點心。她和王子坐下來一邊喝茶聊天,一邊品嘗水果點心。
“你看。”達烏德讓他看桌台右側一處明顯的凹陷,有點像拳頭形狀,不太深:“這就是嫡公主那日突然生氣一拳打下來造成的。這可是真的,府裡很多人可以作證。你不相信可以去問他們。”……
“你感覺不适,不是因為月水。”蘇羅漓檢查過黎帕那的身體,說:“而是早孕滑胎引起。所謂月水增多其實就是滑胎的症狀。”“什麼。”黎帕那睜大眼睛,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同樣驚詫的尉屠耆:“滑胎?”“公主你已懷孕一月有餘。”蘇羅漓告訴她實話:“早孕滑胎是在察覺出懷孕以前就發生了的滑胎。這情況很常見,沒有經過診斷,很多人都以為是月水來潮,而非懷孕。”
“.......”
“早孕滑胎屬于自然滑胎,但也不排除和外力受傷有關系。我先給你開幾副藥,先好好養着身子,最好一個月以後再同房,三個月後才能懷孕,否則容易出現婦病,記住了。”
“嗯?天香長公主滑胎了?”陀阇迦正在寝宮書房看批文,辦理政務時無意聽見女官說及,很是驚詫:“她還好嗎?”女官說嫡公主第一次當母親就遭遇這樣不幸,情緒自然不佳,好在身邊有王子陪伴。“诶呀。”陀阇迦再也無心辦政務了,為失去第一個外孫的同時,更心疼寶貝女兒,關心其身體狀況,放下羊皮卷子站起來就往外走:“本王得去看看她才是。”
“國王,國王!”熱合曼跑進來:“外面有來了一個告狀的,快去看看吧!”陀阇迦說怎麼回事?才過完豐收節沒多久......他來到阖宮,看見一個衣着華貴的金發中年男人。“國王陛下!”他看到樓蘭王立馬跪下:“草民叫庫馬拉,請求國王幫助查明小兒的死因!”
陀阇迦還沒回答,古裡甲在旁邊小聲說明:“庫馬拉是城裡的一個富戶。”“好吧,”陀阇迦點了點頭,對庫馬拉說:“你有何冤屈,和本王說說。”跪在地上的庫馬拉抹了把淚,傷心地說:“我的幼子,施沙克提,今早被一隻野雞給害死了……可憐他隻有七歲。”
陀阇迦驚奇地說:“怎麼,野雞還能殺人?”
庫馬拉說幼子自去年就得了怪病,到處求醫問藥不見好轉。後來遇到了一個僧人,說幼子的病是心氣不足需要用野雞血來治。這野雞也有講究,捕捉到後不能直接宰殺,要圈着它一段時日。這野雞心氣高,被捉住失去自由後會生氣,越來越生氣,聽聞還會氣得吐血,這個時候的野雞血才能治病,效果最佳。于是草民照這個方子讓人捉了許多野雞來取血,幼子服用後也确實病情好轉。
“今天一大早,草民從一個叫什拉達的獵人手裡買得了一隻吐血的野雞。沒想到.......在将野雞吐出的血炖湯讓施沙克提服用後,施沙克提。可憐的孩子!他竟然也吐了血,不待巫醫趕到就氣絕而亡。嗚嗚嗚......國王,你要給草民作主啊!"
“居然有這樣的怪事?”樓蘭王自語了一句,喚來熱合曼:“你立馬帶人,别忘了首席侍醫一起,前往什拉達家裡察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