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納耶迦。”黎帕那當着全家人的面露出一臉姨母笑,語氣輕柔:“以後多來姨母家裡玩玩,姨母給你說說豆子的故事好不好?”
“!”安歸頓時睜大眼睛,心裡咯噔——他知道這個“喪門星”……不,應該說她還是一口“大染缸”,那爪牙肆無忌憚地到處延伸到處渲染粟特人那一套“歪理邪說”,她丈夫她兒子,就連她身邊的侍女,無不觸及,現在又盯上了自己兒子!!
“噢,噢,好!好!”三歲小孩哪能理解大人的“别有用心”,高興地歡呼起來:“姨母給我說故事,說故事!”
“刁民巴爾紮尼!”話說被拘押十五日之後的巴爾紮尼被官員告知他會因為這次盜竊罪被判監禁兩年。
他原本心想:“兩年就兩年吧,總要付出點代價的,兩年出來後我還有一箱珠寶供自己揮霍。”但是,他在大牢裡并沒有高興太久,就再次被獄卒拉到審訊室裡了。
同時擺在他面前的是剛剛從樓蘭那邊傳過來的珠寶清單。他立馬傻眼了,想着烏拉卡親王平時對待珠寶很不在意的樣子,竟然還有清單這玩意兒……“你以為判監禁就沒事了?偷走的那些珠寶,全部歸還回來吧。”官員沉着臉說:“否則陛下也不好和樓蘭王交代。”
“草民。草民……已經賣掉,還賭債。加上回來的那幾日已經花掉差不多……”他支支吾吾地回答。
“賣給誰了,在哪裡賣的?快說!”
“在……”
焉耆士兵根據他提供的線索去追回珠寶結果追回來的是少得可憐的數目。“愚蠢。”焉耆王得知後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們相信他把那些珠寶全部都賣了?可能嗎?!”于是打算對巴爾紮尼動用特别手段逼供—抽腳心。
執行這種刑罰是将受刑人雙腳固定捆綁在一根長度三十至五十寸的木棒上,木棒中間有孔可以穿繩而過。獄卒将木棒擡起讓受刑人下肢懸空,背部着地躺着。行刑人用藤條,細棍或皮鞭抽打受刑人的腳心……因為腳心最為脆弱的所以這種刑罰造成的痛苦比一般的鞭打更為深刻!“啪啪啪!”行刑人揚起鞭子狠狠抽打。“哇哇哇!”巴爾紮尼嚎叫不止:“饒命啊,大人,饒命啊!”
“你到底招不招!”典獄長吼道:“再不招,打斷你的狗腿!”
“招,招!”巴爾紮尼不得不把最後的珠寶都上交,焉耆官員核對清單,發現八成以上珠寶都找回來了這才叫停刑罰讓他老老實實在大牢裡呆着。
“王妃。王妃,你沒事吧。”好不容易捱到家宴結束趁着夜色回到寝宮的瑪雅敢到腦子陣陣眩暈,幾乎走路不穩,舍缇連忙扶住她。
“我……能沒事?”瑪雅捂着額頭有氣無力地說:“我都快要被氣死了。”舍缇心知肚明,無言以對。“真是有種出種。毗珈摩現在就如此嚣張跋扈,以後長大了還得了?”瑪雅在地台上入坐喘着氣繼續:“更何況,更何況她肚子裡還懷了一個……更不得了了!尉屠耆更加如虎添翼……”這話被早就來到門口的吾日耶提聽見,她故作不動聲色,舉起手敲敲門大聲說:“王妃!”“我是特意過來告訴你一聲,二王子和嫡公主今晚就在宮邸裡留宿。”
卧房裡面蓦地沒了聲響。怎麼,又被吓暈了過去。嗨,暈不暈,與我何幹!吾日耶提得意洋洋地轉身扭動腰肢,揚長而去。
黎帕那母子倆将躺在床榻上,她邊哼着小曲兒撫摸着毗珈摩一頭濃密的秀發。吾日耶提輕手輕腳走進來,“小王子睡了?”
“睡了。”黎帕那輕輕回答。這個早就習慣兩個母親寵愛的小奶團子乖巧得很,吃飽了玩累了,上床以後就很快熟睡過去。他雙眼緊閉,睡顔是那麼的純真,他那白嘟嘟的臉上沒有一絲世俗的痕迹,就像是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他自己的存在般……
“嘿嘿,公主你果然神機妙算。那個死婆娘真躲在房裡說壞話呢!”
“哼。”黎帕那冷笑一聲:“無事獻殷勤,事出反常必有妖!”
“诶—屠耆,你知不知道,最近王宮裡不太平呐。”夜色已深,尉屠耆還呆在父親寝宮陪其喝茶談心,父親面色複雜憂心忡忡。
“有嗎。”尉屠耆有些驚詫,從他的眼光看來,沒什麼異常之處啊。
“怎麼……你感覺不出來?”
“沒有啊。”
“你知道國王為什麼賜予你的兒子和侄子鑲金玉镯嗎?”“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不合法。”“兩位公主雖出自國王家系但到底也隻是公主,無優先繼承權,你和安歸出身旁系所以兒子自然也是旁系,旁系王子獲得鑲金玉镯意味着地位被破格提升至嫡系。”
“這我知道,”尉屠耆也許沒有多想,也許是想到了但礙于某些原因而刻意回避不願提及,随後,陷入短時緘默。
“國王選擇直接跳過你們兄弟倆,給兩個王孫賜金镯,不合法。”童格羅迦搖搖頭。
“再不合法,也沒聽見誰誰誰提出異議不是嗎。”尉屠耆說:“國王膝下三個兒子,除了已經去世的帕爾哈提,還有一個齋普爾被押在漢人手裡……隻要能活着回來,就是理所當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童格羅迦說那齋普爾繼位對樓蘭人而言意味着什麼,你想過嗎。尉屠耆卡殼,回答不上來。
“國王也許是已經有預感,齋普爾的王位可能坐不長,所以提前想出萬全之策。”
“齋普爾如果坐不長,……還有一個加拉瓦不是?”
“那個匈奴雜種,又能坐穩王位嗎?”童格羅迦說到這裡,給尉屠耆使一個眼色作為提醒:不要忘了你的枕邊人,嫡長公主。她能置身于事外?
“加拉瓦如果也坐不長……”尉屠耆不敢再往下想,父親滿臉苦笑已經顯而易見:“國王賜金镯說白了就是給我們家系提前鋪路。隻要毗納耶迦和毗珈摩戴上金镯,我們父子三個就無所謂,因為遲早……”
“不不不,”尉屠耆心驚肉跳道:“齋普爾到底是王室血親,坐上王位名正言順,倘若為謀取私欲私利把他弄死,也不合法。再說他是漢人的質子,日後肯定也有漢人做靠山,弄死他有這麼容易?你能保證漢人不會找我們算賬?”
“屠耆,你以為樓蘭人不敢?還記不記得大宛的昧蔡?”
當年毋寡為大宛王,昧蔡是大宛的一個貴族。因為有名的“大宛之戰”,漢帝派遣貳師将軍李廣利率軍十餘萬伐大宛,直接圍攻大宛貴山城40餘日,殺死大宛兵将無數,切斷大宛水源。大宛貴族被迫殺死國王毋寡求和,漢軍選良馬數十匹,中等以下公母馬三千匹回國并且指定親漢大宛貴族昧蔡為大宛國王。可僅僅一年多後大宛貴族認為昧蔡過于讨好漢朝遂發動政變殺死昧蔡,另立毋寡之弟蟬封為大宛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