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這眼瞅着都過去好幾日了你就這麼一直鬧心,不吃也不喝怎麼能行呢。”嬣蜜特意來到國王的寝宮,悉心照顧着賴躺在床榻上的安歸———這幾日以來,安歸一直心事重重,沉浸在自己的愁緒中無法自拔。隻見他雙眼無神地望着床頂,對周圍的一切都仿佛視而不見。
嬣蜜看着他這般模樣,滿心都是擔憂,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眼神中滿是心疼。
“難不成……你想讓那些漢人看咱們的笑話嗎?!”嬣蜜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試圖用這話來刺激安歸,讓他振作起來。她深知,作為一國之君,安歸的狀态關乎着整個國家的顔面與未來。可安歸依舊沒有什麼反應,隻是輕輕歎了口氣……那聲歎息仿佛帶着無盡的沉重與無奈,在寂靜的寝宮中緩緩散開。
“國王,老臣打探到了。”古裡甲一路疾馳,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腳步匆匆地踏入宮内,神色略顯凝重。他微微喘着粗氣,稍作停頓後,繼續說道:“且末人所言非虛,塔裡木地區駐紮的漢人,不久前的确遭遇了一群不明身份的盜賊襲擊。那些盜賊如惡狼般兇狠,在駐地大肆燒殺擄掠,行徑極其惡劣。更為蹊跷的是,他們還扔下了一些帶有我們樓蘭人标記的兵器!”古裡甲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安歸的表情,眼中透露出一絲憂慮。
“哼。”安歸聽聞此言,蓦地從床榻上坐起來,眼神如鷹般銳利,直直地直視着古裡甲,面容冰冷得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和本王沒關系。”他冷冷地說道,語氣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什麼帶有我們樓蘭人标記的兵器,純粹是有人想誣賴本王吧!”聲音不大,卻仿佛帶着一股無形的威嚴,在寂靜的殿内回蕩。
寜蜜聽聞,心中一驚,忙焦急地問道:“是誰?究竟是誰如此大膽,竟敢使出這般陰險的手段?”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和憤怒,急切地想要知道幕後黑手是誰。
誰?你問本王,本王哪裡知道!安歸卡殼一時語塞,繼而語無倫次地說道:“不知道,反正這就是陷害!一定是有人故意設下的圈套,想讓本王陷入困境,敗壞樓蘭的名聲!”他緊握着拳頭,額頭上青筋暴起,顯然對這種無端的陷害感到極為憤怒和無奈。
古裡甲聽聞安歸的憤怒言辭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微微皺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與思索,緩緩開口道:“不排除是漢人故意使的苦肉計。他們一貫善于謀略,此次或許是企圖以此為借口......堂而皇之地找我們的麻煩。畢竟,在這複雜多變的局勢下,他們為了達成自身目的,什麼樣的手段都使得出來。”古裡甲一邊說着,一邊輕輕搖頭,似乎對漢人的這種可能的行徑深感無奈。
安歸聽了古裡甲的推測,怒火頓時又往上竄,憤怒地吼道:“本王即位這麼久,一直兢兢業業治理國家,何時主動招惹他們了!本王從未對他們有過任何冒犯之舉,他們為何要如此針對我樓蘭!”他氣得滿臉通紅,雙眼圓睜,仿佛要噴出火來,那緊握的雙拳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古裡甲看着安歸憤怒的模樣,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你是沒招惹他們。可你也别忘了,你是匈奴人扶立的國王!漢人一直視匈奴為勁敵,對你這個由匈奴人扶持上位的國王,他們豈會善罷甘休?在他們眼中,或許你就是匈奴在樓蘭的一枚棋子,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打壓你的機會。這錯綜複雜的局勢,向來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啊。”古裡甲語重心長地解釋着,試圖讓安歸明白這背後複雜的政治因素。
“這可不是好事。”寜蜜聽聞古裡甲的分析,深覺其話在理,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強烈的擔憂。她心急如焚,下意識地揪住安歸的胳膊,使勁地搖晃着,仿佛這樣就能搖出一個應對之策來。她的眼神中滿是焦慮,聲音也因焦急而微微顫抖:“這可不得了!國王,必須得想個法子啊,快想個法子。”在這危機四伏的局勢下,她深知此事的嚴重性,一旦處理不當,樓蘭可能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你放心。”安歸看着寜蜜慌亂的模樣,臉上卻表現得異常冷靜。他輕輕拍了拍寜蜜的手,試圖安撫她的情緒,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自信與堅定,緩緩說道:“本王當然有法子......豈會任由他們拿捏!本王既然坐上了這國王之位便不會懼怕這些陰謀詭計。他們想以此來算計本王,可沒那麼容易。”安歸微微擡起頭,目光望向遠方,仿佛已經在心中勾勒出了應對之策,展現出一國之君應有的沉穩與果敢。
“國相。”沉默了一會兒,安歸神色凝重地看向古裡甲,緩緩開口吩咐道:“你即刻前往公主府,務必給天香大長公主傳個話。告知她,明日讓她帶毗珈摩進宮,本王有極為重要的事要宣布。”安歸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謀遠慮的光芒,仿佛在謀劃着一盤影響深遠的棋局。
古裡甲聽聞,恭敬地低下頭,應了一聲“是”,便匆匆退下,領命而去。腳步聲在宮殿的長廊裡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待古裡甲離開後,安歸将目光緩緩轉向寜蜜。他的眼神變得柔和了些,帶着一絲期許與叮囑,輕聲說道:“毗珈摩兄妹既然已經正式化歸到本王名下,從今往後,他們就是本王的兒女,自然也是你的兒女。你作為母後,日後可要多多善待他們。”安歸一邊說着,一邊輕輕握住寜蜜的手,似乎想讓她從自己的話語和動作中感受到這份責任的重要性。
寜蜜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有對新身份的思索,也有對安歸叮囑的回應。“國王放心,我自會視如己出,好生對待。”寜蜜輕聲地承諾,她深知接納毗珈摩兄妹意味着一份責任,更關乎着樓蘭王室的顔面與未來的穩定。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安歸在諸多事務的權衡與考量中,竟全然忽略了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這個問題猶如隐藏在黑暗深處的毒蛇,潛在且危險,不僅是所有問題中最具威脅的、更是緻命的關鍵所在。
一直以來安歸僅僅是将毗珈摩對他的屢次不敬,單純地歸結為孩子成長過程中的叛逆表現。在他眼中毗珈摩不過是個涉世未深的五歲孩童,那些看似無禮的舉動,或許隻是孩童心性的自然流露,是成長路上的小小插曲,隻要加以引導,便能回歸正軌。
但殘酷的事實卻是——安歸無論如何絞盡腦汁也根本沒有想到,在這個年僅五歲孩子的内心深處早已被某種黑暗的力量悄然侵蝕,發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變化,已然“妖魔化”。
毗珈摩那小小的心靈早已被陰霾籠罩,不再是天真無邪的純淨天地,而是滋生着種種扭曲念頭與險惡想法的溫床。這顆被黑暗占據的心,猶如一座随時可能爆發的火山,一旦時機成熟,便會給安歸以及整個樓蘭王室帶來難以預估的災難……
“王子,睡吧。明日還要進宮面見國王呢。”吾日耶提輕聲細語地說着,動作輕柔地給毗珈摩蓋好被子,随後又細心地點上熏香。那袅袅升起的香氣,仿佛是為了安撫這寂靜夜裡的不安。做完這一切,她輕輕帶上門,腳步聲漸漸遠去,卧房裡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房中燈光昏暗,昏黃的光線在牆壁上投下斑駁的影子,仿佛是一個個沉默的幽靈在窺視着。毗珈摩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他翻了個身,用手背墊着臉,面無表情,可腦海裡卻如翻江倒海一般,各種思緒紛至沓來,浮想聯翩。
雖然母親已經信誓旦旦地做出保證,可不知為何,他那小小的心始終高高懸着,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線牽扯着,無法放下。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往日,回想起自己多次對安歸表現出的不敬情形。每一次,安歸那陰沉難看的臉色就像一幅難以抹去的畫面,在他眼前不斷浮現。甚至,他還聯想到無意間偷聽到的母親和艾葳蕤她們的對話,那話語如同一把銳利的匕首,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清楚地記得,安歸曾經秘密派殺手潛入公主府,想要暗殺剛出生的可愛的小王弟疏黎阇。
“咳咳,這個國王不是好東西,一肚子壞水不值得信任。”毗珈摩在心裡暗自嘀咕着,小小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臉上滿是憂慮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