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川一向蒼白的面上泛起紅暈,一改平日對她的依從,拉着她撩開帳簾快步走到屏風後。
姜扶笙心驚膽喪,在絕望閉眼前的一瞬間看到屏風後空無一人。
她悄悄松了一口氣,趙元承已經離開了。
方才的事情雖然她并不願意,但到底對不起陸懷川待她那樣好。若真是到那一步,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陸懷川,又如何同他解釋。
而且,趙元承如今勢大,若真對上了陸懷川肯定會吃虧。不管如何,她不想陸懷川受到傷害。
“走吧,衣裳給我抱着,我們去和主家說一聲就回家。”
陸懷川繃直背脊一松,神色恢複了一貫的溫和,牽起姜扶笙的手。
“不用。”姜扶笙道:“我叫翡翠來拿着。”
“諸位,入席了……”
曹夫人笑呵呵地在中帳前招呼衆人。
陸懷川帶着姜扶笙走上前去,和曹夫人說着客套話。
姜扶笙站在他身側陪着,在瞧見對面走來的高大挺拔身影時面上得體的笑意忽然一凝。
趙元承摟着晚凝玉走近,狹長烏濃的眸子一直注視着她,唇角勾起促狹地笑。唇瓣上兩個牙印靠在一起宛如兩顆殷紅的朱砂痣,想忽視都難。
晚凝玉看看趙元承,又看看姜扶笙,漂亮的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陸懷川站直了身子,握緊了姜扶笙的手,極難得地對人展現出了敵意。
姜扶笙揪着心,既害怕又氣惱,恨不能捂着趙元承嘴将他趕得遠遠的。
這人到底要做什麼?不将她拆得家破人亡決不罷休麼?
“金金?”
姜扶笙忽聞身側有人喚她,側目看過去才發現陳婉茹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旁。
陳婉茹一臉關切地望着她:“你沒事吧?臉色怎麼這樣難看?”
“沒事。”姜扶笙搖搖頭,勉強笑道:“就是有些熱,想早些回家去歇着了。”
“也好,身子要緊。”陳婉茹看向趙元承,奇怪道:“持曜,你嘴上流血了,怎麼弄的?”
趙元承拇指蹭了蹭牙印處,似笑非笑地瞥了姜扶笙一眼:“被一隻沒良心的小狗咬的。”
姜扶笙轉開目光隻當作不曾聽見。趙元承罵她是狗,那他自己是什麼?
“小狗?”陳婉茹信以為真,扭頭左右瞧了瞧道:“哪裡有狗?不曾瞧見。”
“有。”趙元承又瞧了姜扶笙一眼,随手一指笑道:“方才就在那邊,張牙舞爪兇得很,咬完我就跑。”
陸懷川皺眉,趙元承唇上分明是人留下的牙印,言語聽着也有些别扭。他疑心地側眸看姜扶笙。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失禮。”
姜扶笙牽着他轉身。
趙元承目送着他們消失在帳篷後,眸色幽暗。
“持曜,那我們進去吧……”
陳婉茹笑着邀趙元承。
“主子。”
石青恰好這個時候來了。
“我還有事,先失陪。”
趙元承随意丢下一句話,便帶着晚凝玉和石青去了。
陳婉茹望着他離去的方向,眼底流露出幾分失落。
晚凝玉已然被人接走。
高大蒼翠的楝樹下,趙元承接過石青遞過來的缰繩:“何事?”
“屬下找到姜家看庫房的婆子了。”石青道:“人還活着。”
姜守庚之被定罪最大的根據是庫房查出了幾箱官銀。要給姜守庚翻案便須得查出這官銀的來路,自然是要從庫房查起。
“人在何處?”趙元承牽着馬兒往前走。
石青跟在他身側:“她沒敢回自己本家。投奔了石門縣的妹妹家。她妹妹又将她藏去了小姑子家,平時幾乎不出門,所以不好找。屬下已經派人守着了。對了,姜姑娘的人也一直在找她。”
“讓他們将人拿回來。”趙元承望着天邊的白雲頓了片刻道:“放消息給她的人,就說那婆子在北郊的宅子上。”
那宅子是他的私産。
“您要騙姜姑娘來求您啊?”石青憨憨地問了一句。
一句話換來趙元承冷冷一瞥。
“不是。”石青試圖找補:“屬下的意思是……呃……咱們把姜姑娘引過去報複,對,報複她,氣死陸懷川。”
聽到“陸懷川”三個字,趙元承黑了臉,停住步伐跨上了馬兒。
“主子。”石青在馬下仰頭看他,指着自己示意:“您嘴上怎麼弄的?馬球場蟲蟻多,是不是讓什麼蟲子給咬了……”
趙元承手握缰繩端坐在馬上,一鞭子不客氣地甩了下去。
石青低頭馬鞭擦着耳邊而過。看着自家主子策馬而去,徒留他在原地撓頭:“我又說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