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一個被互聯網擠壓得沒有私人空間的時代,長時間呆在這麼個與世隔絕到手機信号都沒有的地方是件奇妙的事。你猜得到外界會發生什麼,卻不可能真正知道發生了什麼,這感覺既甯靜又讓人不安。
據Jonathan說,我們所處的這片森林還在法國境内,但最北部已經很靠近比利時邊境線。這附近人煙稀少,最近的大概是森林中央的一個叫洛奎諾的小鎮。但那裡四面森林,視野受限,顯然不是個好去處。而眼下再去比利時顯然不明智,所以我們決定往西走,看看能不能坐船到對面的英國去。
雖說要在森林裡避一避風頭,但我們沒多少荒野生存的準備,而且光憑雙腳走出這片森林也要花上些時日,所以我們沒有逗留,直接找準方向向西北走去。
時值深秋,這片森林裡早就落滿了枯朽的葉片,随便掃一掃就能把走過的痕迹蓋住,不過這樣也隻能騙過經驗沒那麼豐富的追蹤者罷了。出于謹慎,Jonathan一直帶我迂回繞圈,讓行蹤不連貫,更加難以追蹤。不得不說,Jonathan的尋路水平着實一流,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們走的方向是否正确,但他看上去始終胸有成竹,完全沒有迷路的嫌疑。
要知道,在處處長得都一樣的樹林裡,要保持向同一個方向走就已經很艱難了。
白日裡的時候,我們并不太說話,為了保存體力兜足夠多的圈子。當聽不到人聲的時候,平時被埋沒在背景裡的那些細碎聲音就浮現了出來。鳥兒的鳴叫聲、松鼠在樹木間跳躍的聲音甚至是樹葉飄落的簌簌聲,親昵地環繞着我。明明我幾乎沒有過這樣荒野生存的經曆,但我卻感覺到熟悉,好像它喚醒了傳承在基因裡千萬年前的記憶。
也好在是秋天,林中多少有些野果能充饑,但并不足夠。我不知道Jonathan的槍裡還有多少子彈,而且用手槍打獵難度實在要大很多,所以他沒有徒勞的嘗試,而是從背包裡翻出了幾袋軍用幹糧。
“你還真是準備充分呀。”我笑着接過來。
“歐洲的眼線也很密集。”Jonathan咬了一口幹糧,“必要的時候,我們不得不到沒有人煙的地方擺脫他們。”
看到食物來源不用愁了,我也放寬了心。“說起來,他們追來的真快啊。阿德裡安不是說會幫忙拖延的嗎?”
Jonathan似乎并不意外,“每個組織裡都有叛徒,而且想要我命的人手眼通天。”
我也咬了口手裡的幹糧,果然沒什麼味道。“好吧。問題時間:追殺你的人究竟是誰?你怎麼惹他了,讓他不惜出動天南地北這麼多人手來殺你?”
沒記錯的話,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接的問及他背後那個世界的事。Jonathan像是早有準備,喝了口水用沉穩的聲音講了起來:“地下世界的至高意志被稱為‘Elder’。他制定規則,但從不輕易現身,所以他之下還設有12人的‘High Table’管理地下世界。而就在前不久,我殺了High Table的成員之一、也是意大利黑手黨Camorra的教母Gianna D’Antonio”,所以她的繼任者挂了七百萬的懸賞來殺我。
雖然他這番話裡涉及好幾個全新的概念,但不難想象,High Table在地下世界的地位可能相當于國會議員甚至更高,更别提黑手黨領袖的身份了。而就在剛才,我面前這位英俊的男士跟我說,他殺了這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