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沒有異議。在往傷口處綁了防水的塑料袋後,我艱難的用一隻手洗了個澡,然後躺到了Sofia的大床上。終于換掉還帶着海腥味的衣服,我整個人舒服了很多,但卻并沒有幾分放松的意思。
Jonathan同樣洗了個澡,然後躺到了我的身邊。這是一個人住的房間,自然不會有兩張床。雖然我親口說過不介意和他同床共枕,但在發生了這麼多事之後,我很難再維持當初的平和心境,哪怕這張床再舒服,也橫豎都睡不着。
我的輾轉反側似乎也驚擾了Jonathan。他在我不知道多少次翻身之後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聲音很輕,帶着幾分不帶遮掩的憂慮。
“你在因為白天的事難受麼?”他問。
我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遇襲和開槍殺人的事。讓我自己都意外的是,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裡,最不讓我憂愁的反倒是我殺了人這件事。以至于他提起來時,我覺得一片茫然。
“我不知道。”我也輕聲答道,“你還記得你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感覺嗎?”
Jonathan沉默了一會兒,也許是在回憶。
“我也說不清我記不記得,因為當時我什麼感覺都沒有。”他答道,“小時候組織裡的每個男孩都要沒日沒夜的練習摔跤,而我失手殺死了我的搭檔。但沒人責怪我,他們隻是拖走了他的屍體草草埋了起來,然後給了我一個新的搭檔。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雖然他講故事的口吻很平靜,但我還是在他語氣裡聽出了一種怅然,不知是因為自己的麻木,還是因為所處環境對生命的無限漠然。
我歎了口氣,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苦笑了一下,“那還是挺巧的,因為我也沒什麼感覺。所以現在我在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正常。”
聽到我的話,Jonathan沉默的時間比上次還長了些。最後他握了握我的手腕,好像是某種安慰。
“也許沒什麼感覺才是正常感覺。”他的語氣也是寬慰的。
他的笨拙安慰讓我心裡一暖,也讓我鬼使神差的提起被握住的那隻手扣住他的手指。這種十指交纏的姿态讓我自己的額心都隐隐發燙,但Jonathan隻是僵硬一瞬,卻并沒有把手收回去。
我不由竊喜,然後開口說道:“别擔心,我的心理狀态沒有那麼脆弱。至少我知道,在那種情況開槍是每個人都會做的事。你還是睡會兒吧,昨晚你可是開了一夜的車。”
Jonathan的手指扣了扣,像是一種回應。
“嗯。”我聽見他低低的應了一聲,好像是一隻蜷縮在我身邊的野狼喉嚨裡發出的親昵嗚咽。
于是我閉上眼,滿心都是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