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平靜又奇妙的同居生活過了一個月,跨過了陽曆新年,很快就要到春節了。
其實曆年以來,我都沒有特别像樣的過過春節,因為養父的職業原因,他過節期間總得值班,所以我在伯伯家過節的次數比和他一起還多。但即使這樣,我還是很懷念過節的氛圍,除了因為伯伯家人都很好、能像家人一樣對待我這個外人,還因為這個時節,整個國家都洋溢着熱鬧的氣息,随處可見拎着年貨有說有笑的一家人,還有更多的人翻山越嶺來和親人團聚。煙火紅塵的氣息彌漫在大街小巷間,像炭火烤暖了冬日清冷的空氣,就算我再冷漠,也忍不住被這份期盼所感染,也變得滿心欣喜。
也許歸根結底,是我很喜歡人們努力生活的樣子。
這一年,雖然仍舊人丁稀少,但陪我的是個這麼特殊的人,我有心讓他也體會一把中國式的熱鬧,所以難得認真的張羅了一番,提前買了紅紙,準備帶他一起剪窗花、寫福字、貼對聯,再買菜買肉買米面,囤好年貨來過年。
雖然Jonathan沒有什麼藝術從業的經曆,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殺手的手都很穩,他剪窗花剪的竟然還蠻像樣,即便談不上栩栩如生,但中規中矩、邊緣都很整齊。至于寫福字,我承認确實有點難為他了,畢竟他連漢字都沒學過,對他來講更像是在畫畫。但我感覺得到他玩的很投入,也挺開心,連臉上沾了墨汁都不知道。
見他寫完一個福,一手拿着我的,一手拿着自己的,左右對照着看有沒有哪裡不一樣,我心裡幾乎有種莫名的自豪感。
“我寫的怎麼樣?”他看向我,眼睛閃閃發亮。
我豎起一個大拇指,“不錯,挺工整的,不過你也不用和我比較,雖然我是學畫畫的,但我字寫的其實很一般,算不得标準。”
Jonathan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把兩張福放在桌面的空白處,不讓它們再染上墨汁。
看到他又躍躍欲試的拿了一張長條的紅紙,像是要挑戰一下春聯,我走近他,拿過一張紙巾。
“等等,你臉上沾到墨汁了。”說着,我很自然的擡手想幫他擦去頰側那道黑印。
可能我的靠近有些突然,所以Jonathan去拿筆的動作沒有完全停住,差點把我撲倒在桌上。他空着的那隻手迅速的轉回來扶住我,所以就變成了他一手托着我的背,一手按在桌上,而我腰靠在桌沿上,一隻手伸到他臉頰邊的姿勢。
無論是他還是我,都不由愣住了。一瞬間,我想起了肯尼迪機場那個黑漆漆的變電室,和男人同樣熾熱的體溫。
短短幾十天後,又是因為一個意外導緻了這麼暧昧的姿勢,但好像沒人再想落荒而逃了。
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對上Jonathan的眼睛。而即使這麼近看,那雙眼眸依然清澈透亮,但并不是小說裡描述的那樣一眼能望到底,而是像兩枚光滑精美的紐扣,能把世間的一切都倒映得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