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燒好的熱水不少,小孩一個人用不完,準備給小孩脫衣服的時候,唐錦這才想起來什麼,忙不疊地出了竈房。
他翻箱倒櫃的,不知道從哪找到一個水囊,給灌滿熱水後,丢到耀祖哥的床上。
——沒辦法,他的床看上去又冷又硬,小家夥看樣子都沒個正經的房間,大多數時候都是睡的柴房,隻有耀祖哥的房間是最幹淨的。
耀祖哥哪怕不回來,原主也會給他打掃得幹幹淨淨。
水囊灌了兩個,提前給沈倦捂被子,弄好後,他又匆匆忙忙地湊過去給孩子洗澡,看上去頗有些手忙腳亂。
沈倦看在眼裡,叫伸手就伸手,叫坐就坐,乖得可以。
饒是如此,唐錦還是找不到節奏,一點都不像之前做飯時候的胸有成竹。
阿爹沒有孩子。
倦倦是阿爹第一個孩子。
沈倦看着唐錦那别扭的照顧孩子的動作,想到這個可能,忍不住彎了彎眼睛。
“笑什麼?”唐錦注意到小朋友偷笑的樣子了,挑眉捏孩子的臉,“我病剛好,手腳不利索。”
沈倦搖搖頭:“是高興。”
“倦倦兩歲起,阿爹就不給倦倦洗澡了,今天阿爹幫倦倦洗澡,倦倦開心。”
他不動聲色地賣慘,當然說的也都是實話。
甚至不忘記維持那個理論:阿爹是好久沒做了才不熟練的。
唐錦不知不覺被溫水煮青蛙,都習慣了,反正不管出什麼事情,小孩都能邏輯自洽,覺得他阿爹一定是對的。
是好事,但唐錦也會有些心疼小孩。
想到書中的,他被自己信任的,愛的阿爹和爹親手賣掉,去大戶人家的府上掙紮求生,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又被家人追過來吸血。
這該是多絕望,多失望啊。
唐錦忍不住,揉了揉小家夥的頭:“阿爹之前撿到了一些食譜,因為你爹不在,怕被别人惦記上,一直不敢用,等過幾天,阿爹去擺攤,很快咱們就有錢了。”
沈倦嗯嗯點頭:“倦倦陪阿爹做生意,倦倦能幫忙的!”
唐錦眼含笑意:“行,到時候帶你一起賺大錢。”
也不是畫大餅,唐錦是真的想過要弄些小生意賺錢的。
他也不貪多,主要把背井離鄉的盤纏以及重新開始的本金賺到,其他的,吃些虧也沒關系。
雖然唐錦自信,就算那賭鬼丈夫回來,養了一段時間的他也能反殺對方,但在這種以和為貴的村裡,這種哥兒不值錢的時代,在這家裡的财産都是賭鬼丈夫的情況下,他很難讨到便宜。
而且,打起架來,他就兼顧不了倦倦了,小孩太小了,還容易受驚,得不償失。
唐錦都想好了,拿出一些不難做做的小吃方子去擺攤,被模仿也沒關系,就占據一個先機。
這些好做的小吃仔細學就能學會,也不會有誰來搶,适合他積攢資金。
資金到位了,管賭鬼老公變賣什麼,說不定他帶着孩子出去闖蕩一段時間回來,賭鬼老公早就被打死了。
是的,從頭到尾唐錦都沒打算跑太遠,主要也是不太了解這個時代的戶籍管理制度,他唯一要躲避的,就是賭鬼老公。
他是賭鬼明媒正娶的,不存在被一紙賣身契賣掉的情況,而他和孩子失蹤,賭坊可不會為了找他們兩個不值錢的哥兒就答應對方寬限時間。
他隻要躲好一些,撐到賭鬼老公被打死就好。
至于耀祖哥……
唐錦給小朋友清洗第二遍,加了些熱水,竈台上依舊是燒着水的狀态,整個竈房還是暖和不已。
他認真問小朋友:“哥哥都怎麼和你相處的?”
雖然唐錦總是吐槽原身不做人,也罵罵咧咧地表示要丢掉賭鬼丈夫和耀祖哥跑路,但是!
他還是有那麼點良心和責任感的。
縱然耀祖哥現在看着書裡看着都是個十足十的白眼狼,可他也是原身和賭鬼的責任之一。
他是可以把耀祖哥丢給他們的賭鬼爹,可在他有餘力的情況下,讓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去送死,唐錦也做不到。
再熊,那也不是唐錦直接給人家宣判死亡的理由,但唐錦也不想肉包子打狗,像原身那樣當老黃牛。
所以,他想找個機會,先試試這個孩子的底。
要是性格還行,人也聰明,就是被寵壞了,那就一并帶走教一教,正好跑路途中可以讓人改造改造。
要是救不回來了,花點銀子過繼給别的親戚,給孩子一點銀子防身,盡到本分就行。
不過在那之前,得先看看倦倦對哥哥的态度。
要是小朋友喜歡,他捏鼻子多揍幾頓,應該也能讓白眼狼迷途知返。
诶,他可真是個好爸爸!
沈倦不知道唐錦内心那麼多的想法,他隻有一個念頭:他的阿爹在試探他!
他不知道對方在試探什麼,也不知道對方對親阿爹更寵愛的哥哥是什麼态度,縱然拿到了親阿爹留給哥哥的衣服,沈倦依舊不認為自己能掙得過哥哥。
是,上輩子的哥哥一事無成,可那又如何,父親阿爹還是覺得哥哥大器晚成,覺得是他走了都給家裡留了晦氣。
上輩子的哥哥小人得志,可他主子依舊讓他和哥哥好好相處,哪怕他為主子做了再多,也抵不過一句:自私自利的小侍,看他對他哥的态度就知道,不能重用。
他不喜歡哥哥,卻不能表達自己的不喜歡,因為他是沈倦,是讨債鬼。
沈倦想着,低着頭,不敢給阿爹看見自己眼底的怨恨,隻能捏着奶拳頭,口是心非道:“哥哥,哥哥是倦倦的哥哥。”
似乎察覺到自己文不對題,喏喏了會兒後,沈倦又道:“哥哥有好多好吃的,倦倦能拿到一點點。”
其實是哥哥吃剩的,親阿爹恨不得把哥哥當豬一般喂,塞到肚子鼓鼓脹脹的,才算滿意。
可哥哥去學院發現他這麼吃很丢人很丢人,回來和親阿爹發了好大的脾氣,之後吃得就斯文多了,還每次都要剩那麼點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