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淩星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鼠标墊上的鼠标再次無助地跳動。他的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這不是失誤!這是被徹頭徹尾地算計了!被陳澤用最笨重、最“愚蠢”的坦克英雄,像玩弄獵物一樣玩弄了!
複活,上線。
淩星憋着一口氣,更加激進!他要找回場子!
然而,無論他如何操作,如何試圖利用卡莎的靈活性秀翻全場,陳澤的奧恩就像一座無法撼動的歎息之牆!每一次他試圖越塔強殺,奧恩的巨盾(W技能風箱炎息)總能恰到好處地格擋關鍵傷害;每一次他試圖追擊殘血,奧恩笨重的身軀總能卡在關鍵隘口,用身體硬吃技能;每一次敵方打野Gank,奧恩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最危險的位置,用龐大的身軀和熔岩技能分割戰場,為隊友創造逃生空間!
“Double Kill!” (淩星激進越塔,被奧恩反手控在塔下,配合防禦塔擊殺)
“Triple Kill!” (小龍團,淩星試圖收割殘局,被奧恩閃現大招【熔鑄之神的召喚】擊飛三人,集火秒殺)
一局。
兩局。
三局…
淩星的戰績慘不忍睹。他的卡莎如同陷入蛛網的飛蛾,引以為傲的操作在陳澤精準的預判和團隊協作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每一次死亡,都像是一記記沉重的耳光,狠狠扇在他信奉的“個人英雄主義”信條上!
他操作的卡莎又一次因為激進的走位,被奧恩逼到了己方一塔下,血量岌岌可危。敵方兵線如同潮水般湧來,夾雜着炮車兵的巨大威脅。輔助唐飛殘血撤退,打野遠在天邊。
孤立無援。
淩星咬着牙,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試圖用極限走位在塔下補刀保命。但敵方顯然不想放過這個絕佳機會,輔助的鈎子帶着死亡的氣息破空而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那道龐大、沉默的奧恩身影,如同最忠誠的護衛,猛地一步跨前!巨大的身軀,結結實實地擋在了卡莎和那緻命的鈎子之間!
噗!
鈎子命中奧恩!發出沉悶的聲響!
防禦塔的仇恨瞬間被吸引!塔的激光開始灼燒奧恩厚重的身軀!
但這還沒完!
敵方ADC的持續輸出,輔助的點燃,炮車兵的巨大炮彈…所有的傷害,如同暴雨般傾瀉在奧恩身上!他那厚重的血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下降!
陳澤沒有任何操作奧恩後退的意思!他就那麼沉默地站在塔下,站在卡莎身前,用龐大的身軀和不斷釋放的熔岩護盾(W技能),硬生生扛下了所有傷害!為身後的卡莎争取寶貴的輸出空間和時間!
頻道裡一片死寂。隻有奧恩承受攻擊時沉重的音效和防禦塔激光的嗡鳴。
淩星的手指僵在鍵盤上。他看着屏幕上那個擋在自己身前、血條飛速下降卻紋絲不動的奧恩背影,看着那笨重的身軀硬吃炮車兵轟擊時濺起的碎石特效,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了一下!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的沖擊感席卷全身!
就在奧恩的血量即将見底、即将被防禦塔和集火帶走的前一秒!
陳澤那低沉、嘶啞、帶着電流雜音的聲音,極其突兀地、清晰地通過隊伍頻道,砸進了淩星的耳朵裡,也砸進了他固守多年的認知壁壘:
“活着,”
“才能輸出。”
話音落下的瞬間,奧恩龐大的身軀終于不堪重負,在防禦塔的激光和敵方集火下轟然倒地!
“An ally has been slain!” (一名友軍被擊殺!)
冰冷的提示音響起。
淩星的卡莎站在奧恩倒下的身軀後面,毫發無傷。他呆呆地看着變成灰白的奧恩頭像,又看了看自己幾乎滿血的狀态,再看看屏幕上敵方因為越塔而狀态不佳、被迫撤退的對手…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明悟,如同洶湧的潮水,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憤怒和堅持!那些關于“孤狼”、“個人操作”、“極限秀”的标簽,在這一刻,被奧恩沉默的犧牲和那句嘶啞的“活着才能輸出”,撕得粉碎!
深夜。
複盤室的燈光調得很暗,巨大的戰術屏幕已經熄滅,隻剩下桌面上幾台電腦屏幕散發着幽幽的藍光。隊員們早已疲憊地離開,隻剩下淩星還蜷縮在角落的椅子裡,對着屏幕上奧恩一次次犧牲自己的回放片段發呆。
門被輕輕推開。陳澤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手裡拿着一個保溫杯。他似乎剛做完力量訓練,額角還帶着未幹的汗珠,厚實的肌肉在緊身背心下微微起伏。
他沉默地走到淩星旁邊的位置坐下,擰開保溫杯,濃郁的蛋白質粉氣味彌漫開來。他沒有看淩星,也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補充着能量。
淩星低着頭,手指無意識地摳着戰術服袖口的線頭。巨大的屏幕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過了許久,久到陳澤都快喝完那杯蛋白粉。
淩星才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動作有些僵硬地拉開自己戰術外套的口袋拉鍊。他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根包裝完好的能量棒。
能量棒的包裝是深沉的軍綠色,沒有任何花哨的商業圖案,隻有一行簡潔的、帶着金屬質感的鋼印字體:【軍用特供·高能壓縮】。邊緣已經被捏得有些皺巴巴,顯然在口袋裡揣了很久。
淩星沒有看陳澤,目光依舊死死盯着黑掉的戰術屏幕,仿佛那上面有什麼絕世秘籍。他伸出右手,手指因為用力而指關節微微發白,将那根印着“軍用特供”的能量棒,極其笨拙地、帶着一種近乎兇狠的力道,猛地推過兩人之間的桌面!
能量棒滑過光滑的桌面,發出輕微的摩擦聲,精準地停在了陳澤的手肘旁邊。
做完這一切,淩星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猛地将臉埋進屈起的臂彎裡。戰術服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他的臉頰。一個悶悶的、帶着濃重鼻音、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聲音,在寂靜的複盤室裡響起:
“…謝了。”
聲音很輕,含糊不清,像是怕被聽見,又像是帶着無比的别扭和羞恥。
陳澤的動作頓住了。他低下頭,看着手邊那根深綠色包裝、印着“軍用特供”的能量棒。刀疤眉下那雙總是沉寂如古井的眼睛裡,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波動。他沒有說話,隻是伸出那隻布滿厚繭的大手,沉默地、穩穩地将那根能量棒拿起,握在了掌心。包裝紙在他粗糙的指腹下發出輕微的窸窣聲。
他依舊沒有看淩星,隻是擰好保溫杯蓋子,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一片厚重的陰影。
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的瞬間——
複盤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對面那棟尚未完工的商業大廈高層,某個被防水布半遮掩的窗口深處,一個極其微弱的、如同毒蛇瞳孔般的紅點,在濃重的夜色中,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
那紅點,冰冷,專注,帶着毫不掩飾的惡意。
陳澤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住了零點一秒。他那雙原本沉寂的眼眸,在昏暗光線下,如同最警覺的鷹隼般,驟然眯起!銳利的目光穿透玻璃,精準地鎖定了對面大廈那個閃爍紅點的方位!一股無形的、如同戰場硝煙般的凜冽氣息,瞬間從他如山般沉穩的身軀中彌漫開來!
夜風拂過,窗外樹影搖曳,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