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蒼茫,行人匆匆,馬車速度也漸漸慢下來,春念打開車窗往外看,喊着:“小姐,到京城了!”季希音湊過來往外瞧,隻見前面人群熙攘,絲毫沒有因冬日天黑而人流減少。
季希音有瞬間的神情恍惚,夏想和春念都感歎道:“不愧是京城啊!”
大齊建都雲京城,百年來随着國力日漸強盛,周邊各國來賀,貿易發達,日益繁盛。從前季希音随父母遊曆天下,卻并未到過雲京城,此番是她們第一次進京。
高大的城門巍然屹立在夜色中,城門上刻有“順天門”三個大字。想要出城進城的人有序排隊,人雖多但有士兵維持秩序,并不混亂。沒等多會,靠着車門邊的夏想透過門縫瞧,車夫與守城兵士出示了什麼,一行人順利進城。
季希音掀起車簾,城内一條寬闊的管道可供三輛馬車并排行走,車外人群接踵,街道兩旁依次燃起燭火,随着小販絡繹不絕的吆喝聲,在夜色中忽明忽滅。
又走了半個多時辰,馬車停在了一條小巷,車夫敲了敲車門,說了聲到了,之後傳來了說話聲。
春念推開車門先下去,然後扶下季希音,最後是夏想抱着包袱下來。
衆人環顧,此處位于一條小巷盡頭,應是某個院子的後門,門檐下挂着兩盞燈籠,車夫和一個女子正在交談。
既然已經到了這裡,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态,季希音打算先看情況再說,正四處打量,便見那女子對她招了招手,遂上前先福了一禮。
剛擡起頭,就聽對方調侃道:“好個俊俏的小娘子,怪不得小少爺要托到我這來。快進來!”說着拉着季希音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越看越滿意的架勢,車夫不得不輕咳兩聲提醒。
“張嫂子,我可把人交給你了,你給安排好住處吧,過幾日少爺回來了他自會找你。”
“放心,在我這保準姑娘住的舒心。姑娘跟我來吧。”
車夫抱拳一禮也不再多說,返回車上駕車離開,而這女子一點也不生疏的拉着季希音往裡走。
借着燭光,季希音這才打量起對方,約摸四十來歲,頭發盤成利落的發髻,發飾隻一根銀簪,五官端正,面上帶着柔和的笑意,雙眼明亮好似有些精明,一身衣着不算富貴,但收拾的幹淨整潔,給人一種爽快的感覺,像是生意人家。
從後門進去,堆着柴火,中間還有個水井,但不顯淩亂,收拾的很齊整,再穿過回廊,一排排廂房顯露出來,原來這是家客棧,應當就是那姓蕭男子所說的望雲客棧。
女子帶着她們來到一間廂房,點燃燭火,屋内燒着炭火,一進來就暖烘烘的,張大娘一一介紹道:
“我姓張,你們也可以稱呼我張大娘,這是我夫家所開的客棧,幾年前我男人因病去了,如今就我與獨子掌着,你們先安心的住幾天,少爺交代了,等姑娘您有打算了随時可以走。”
“廚房燒着熱水,竈上也熱着飯菜呢,就剛進來那門,一會我去取來,你們先收拾。”
利索的張大娘交代完就先出去了,還幫忙把門關好,屋内有兩張床榻,收拾的很幹淨,被褥也足,春念見桌上有茶壺,上前去倒水,一模茶壺開口道:“居然是溫水,這張大娘真體貼。”說着倒了三杯水一人喝了一杯。
季希音雖然不敢說完全放下心神,但知道此刻應該是很安全了,有什麼事也等休息好了再說,三人吃了熱食洗漱躺下,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聽着院子裡傳來說話聲,季希音起床洗漱,換上備用的普通衣物,她想了想,又調了些藥物往臉上塗塗抹抹。
雖然不像昨晚一樣暗黃,但也不似往日白皙,嬌俏的面容也因這膚色減了幾分美感,再把眉毛畫濃一些,若是是認識的人看過來也隻會覺得眼熟不會一眼認出來。
“姑娘,你怎麼會這法子,好神奇!”夏想歪着腦袋問。
“早年父親教的江湖法子,小時候覺得有趣便學了,也有将膚色變白的藥膏,幸好在雁歸城時春念幫我收拾包袱裝了幾瓶進去,沒想到如今也有了用處。”
季希音站起來将藥瓶收好:“我們今日就出去逛逛,接下來要做什麼我已有了思路。你們跟我一起去吧!”
“太好了,我還想姑娘會不會要躲着屋裡呢!”夏想歡呼起來。
“姑娘,萬一遇到周世子的人怎麼辦?”春念有些擔憂,好不容易才擺脫,可不能再回去了。萬一那周世子惱羞成怒傷害姑娘怎麼辦。
“放心,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我給他留了一封信,看完信他應該能相信我不會再回來了!而且他會猜我們跑回了雁歸城,就算不回去也是找個僻靜的地方躲上一陣,畢竟我們在京城無親無故,他斷想不到我們這麼膽大。”
季希音早就深想過,雁歸縣雖有姨母在,但此番事情的發生,她是不會再回去了,不是覺得姨母會絕情至此,而是擔心被無情無義的姨父再賣一次,到時可就沒那麼容易脫身。
想來京城之繁華,不會缺少能讓她們在此立足的機會,而且京城往來天下人,她們也可以暗中打聽父母下落,萬一的萬一,就有消息了呢。
清早,賢王府世子院中。
“什麼?跑了!”硯平一雙眼瞪大,滿臉不可置信,轉頭看向世子,周暄剛練完武,正在擦汗,聞言望過來,神情有一瞬間的驚愕。雖然是冬日,但他自小有練武習慣,冬夏從不懈怠,貼身的練功服将他修長又不缺力量的身形勾勒出來。
他将汗巾往硯平手裡一甩,邊往房裡走邊說:“進來回話!”
趕回來報信的張東跟着硯平進去,周暄擦洗換衣的過程中,在硯平反複詢問下已将事情經過講了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