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暄眉峰上挑，似有些意外，淩旭朝收回打量的視線，眸光閃爍了幾下：“你想到了什麼？”

“小女鬥膽有三問，請大人詳解。”

“可以，你且說來聽聽！”

季希音面露興奮之色，語氣快速：“一問，方才我仔細看過案發現場，房内淩亂不堪，打鬥痕迹十分明顯，是也不是？”

“确實，我看過死者的傷口，如我所推測不錯，第一擊應是行兇者站在門内面向門外，而死者是面朝門外站在門内，大概是讓對方出去的意思。”

“行兇者從背後完成第一擊，卻沒料到死者雖然後腦受傷，但他本身體格強壯，竟然沒有立即倒下，反而回身同行兇者扭打起來。”

“從這裡到這裡，最後在斷裂的桌案處，行兇者完成了擊殺。”淩旭朝手指劃出一條痕迹線。

“小女認同大人所說，那麼第二問，大人方才也說，死者體格強壯，大概是多高多重？”

淩旭朝回憶在停屍房看到的屍體：“目測身高七尺六寸有餘，體格壯碩，應在一百八十斤左右。”

“那麼，死者這樣的體格，就算一開始他先受傷，但能與他有來有回的打鬥這麼久，并且造成房間如此淩亂，行兇者又該是什麼樣的人呢？”季希音眼神明亮。

一旁的周暄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

“小女之前也說了，我不為查案，那是大人們的事，我隻想幫助朋友洗脫嫌疑而已。”

原來張大娘之子，因自小體弱，身形瘦小，身高隻六尺八寸，體重更是隻有百斤。

“張大娘說過，他兒子平日懶惰，讓他擔桶水都氣喘籲籲，更何況能将死者制服并占據上風呢？”

季希音端正身形，躬身行禮：“今日能在此得遇大人是希音幸事，希音人言輕微，恐府尹大人不信，如若大人能信我，希望大人能看在張大娘一片愛子之心上，請大人出面提議府尹重審此案，還人清白，早日捉拿真兇歸案。”

室内安靜良久，淩旭朝沒有立刻答應。

季希音不急，這位淩大人深夜獨自來探查，肯定是這起案子有值得他關注的地方。

而且說白了他今夜乃暗中調查，那麼真兇是誰他一定也很關心，自己不過是推波助瀾，也給了他足夠的理由名正言順插手此案。

周暄目光灼灼地盯着季希音，自己果然小瞧了她。

季希音不但心思敏捷，而且還善于利用人心，短短半個時辰的初次見面，就讓大理寺少卿不得不為她所用。

“我答應你，隻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淩旭朝開口。

“太好了，大人請講，隻要希音能做到的定然沒問題！”季希音眉眼彎彎，燭光下的臉上溢滿笑容。

“此事簡單，我今夜到訪所查案子幹系重大，因此你需要幫我隐瞞今夜之事，陸府尹那裡我會找理由去幫你推翻案件重審。”

淩旭朝視線如勾，緊緊盯着季希音面部的表情變化，仿佛稍有不對他就會立即改口。

“自然，希音聽從大人安排。”季希音輕籲一口氣，總算有了解決方案。

“不過……”季希音轉頭看向周暄，她可記得剛才他說自己是衙門捕快來着。

淩旭朝差點忘了，隻是他下意識的認為周世子可不會管任務之外的小事。

“我沒意見，其實我今晚也是擅自做主前來案發現場調查，你們不說我自然也不會往外說。”

周暄視線掠過季希音的臉，又微微轉開。

“那就說好了，今天真是走了大運！”季希音整個人都輕松明快起來，眼波恢複以往的靈動。

“既然如此，希音就不打擾兩位，我先走了！”說着便提起燈籠準備出門。

“等等！”兩個男人同時說道。

淩旭朝：“咳，夜深了，該查的也差不多，本官也當離去。周……周圍也無發現，明捕頭是不是也一起？”

周暄點頭：“确實，一起走吧。”

從紅石坊出來，淩飛不知從哪個黑暗的角落竄出，跟随淩大人拐入左邊巷道不見了，季希音提着燈籠往西市而去，周暄不遠不近跟着。

季希音沒從他身上感覺到危險，因此放心地走在前面，她心想，周暄既然是個捕快，住在西市也很正常，許是同路一段。

今天的結果也算是有九成把握順利解決此事，季希音不免心中雀躍，嘴裡哼着不知名小調，一蹦一跳地踩着影子。

跟在後面的周暄心中腹诽：這是又想作什麼妖！

走了兩條街，她才想起忘了點什麼，回身沖周暄甜甜一笑，眼眸燦若星辰：

“明公子，上次加這次，你救了我兩次！我還沒好好說聲謝謝！”

說着拉拉衣襟，像模像樣行了個福身禮：“小女季希音，多謝公子兩次搭救之恩！”

季希音澄澈而又明亮的眼眸深深地落進周暄眼裡，灼熱的目光好像燙進他的心口，心跳慢了半分。

周暄耳尖微熱，他晃了晃神，把思緒收回來：“有什麼好謝的，舉手之勞而已。”

季希音搖搖手指：“對你而言是舉手之勞，對我而言可不是，一次我差點被架子砸到，這次更是差點被一劍削了腦袋，我爹常言，行走江湖最重要之一就是知恩圖報，日後明公子有什麼需要我的，我定全力相幫！”

“嗤！就你弱不禁風的樣子，像這次一樣幫我？免了吧，我怕被你害了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