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本想找季希音玩鬧的葉蓁蓁得知她受傷了,心疼得噓寒問暖,又從家中搬了許多補品來,連她母親都知道她在西市交了個商戶女子為友。
自大齊朝建朝以來,就廣開商路,不但在南北疆都建立商榷,朝廷還降商稅,造商船,緻使大齊朝商業繁榮,特别是雲京,更是整個大陸的商業繁華中心。
雲京不設宵禁,夜市繁華,各種琳琅滿目的商品陳列在街市兩側,金發碧眼的胡商也能講幾句大齊官話,有來有往好不熱鬧。
東城一間偏僻的茶樓,門口已經挂出打烊的牌子。
店小二在一樓收拾桌椅,而在二樓最裡面的雅間門口,硯平和淩飛一左一右守着門,跳躍的火光映照着兩名男子的身影。
碳爐上的茶水咕噜咕噜沸騰翻滾着,淩旭朝将茶杯放到周暄面前:“世子請用茶!”
“想不到有一天能喝到淩大人親手煮的茶。”周暄摩挲着杯盞,卻未碰茶水半分,兩人無聲地交鋒着。
淩旭朝唇角依舊挂着淺淺笑意:“粗茶而已,還請世子見諒。”
周暄看着杯中清淺的茶湯,勾起唇角:“想必淩大人今日不止是請我來品茶吧!不妨直言。”
“淩某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世子。”
“哦?說來聽聽,願為大人解惑。”
“上次遇到的那個小姑娘,想必是世子認識的人吧?”淩旭朝眉眼透着笃定的神色。
周暄眸光微凝:“你想問什麼?”
周暄不意外對方發現此事,也并不是很擔心他以此為把柄要挾自己,畢竟自己實質上并未與季希音有什麼關系。
“世子不必緊張,我并未有什麼對世子不利的打算。今日邀請世子前來,實是有事相商。“
淩旭朝暗暗打量周暄的神色,見他面色鎮定,内心松了口氣,看來關于那個姑娘的事并不會觸怒于他。
便繼續道:“不瞞世子,上次與世子偶遇的那宗案子,我為公事也為私事,乃是多年前的一宗舊案。不知世子為何會出現在那裡?”
“湊巧而已。”周暄敷衍道。
“看來世子不信任我,也罷,既然世子不喜拐彎抹角。那我便直言了。”
“因一件舊案,我需要知道上次那名死者九年前因何入京,何人助他,與誰有來往,身後是否又有靠山。我手下能人不及世子,因此希望世子能幫此忙。”
淩旭朝頓了頓:“而作為回報,想必世子也了解,旭朝在京多年,師友同科數十人,如若将來世子所遇難題,旭朝将全力相幫!”
“呵,淩大人好口才,你分明是将我當做工具一般,我做實事而你不過是空口承諾,我憑什麼信你?”
淩旭朝今日前來,當然是有所準備,他從懷中珍重地拿出一枚玉佩展示在周暄眼前,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中解釋:“這是我幼年定親時家中長輩打造,本是一對,另一枚在我未婚妻手中,天下隻此一對絕無重複。”
周暄眉毛上揚:“竟未聽說淩大人早有未婚妻,瞞的可真好。”
淩旭朝雖然笑着,可眼眶泛紅,是不甘又像是絕望,聲音沙啞:“那是因為家中早已将婚事作罷,我不同意,因此将此玉佩一直留在身邊。”
“為何?”
淩旭朝如同撫摸珍愛之物一般摩挲着玉佩:“十年前,我未婚妻家中遭難,抄家流放,她也因此獲罪被罰入教坊司,因此,我族中長輩便單方面解除了婚事。”
周暄眉頭微皺,似在辨别他話中真假:“既然如此,你給我這枚玉佩有什麼用?”
“因為另一枚玉佩一直還在她主人手中,而她如今身份特殊。旭朝今日将此玉佩交于世子,希望世子能同我真誠相交!”
周暄不言,似在心中衡量此事的利弊得失,淩旭朝也不催促,屋中隻剩下沸水滾滾的聲音。
“世子,你信淩大人的話嗎?”硯平眼中困惑,世子怎麼輕易就答應了。
周暄手指不自覺地敲打着桌面,似乎在做一個重要的決定:“不管怎麼說,淩旭朝有句話說對了,真到了那一天他确實能幫我。今日達成合作總比來日多個敵人的好!”
因受傷不便外出,季希音便将自己關在屋中研制新的香料。
春念和夏想又擔心她太過勞累,遂看她今日面色好多了,陪她出門逛逛,季希音索性宣布店休一天,囑咐林掌櫃也好好休息。
即便出來閑逛,季希音也不忘來到一間脂粉鋪,看看其他店鋪最近時興的香膏香料,一瓶青瓷罐裡新制香露氣味正合她心意,卻聽得旁邊傳來争吵之聲。
”克死我兒還想霸着祖産?”尖利的女聲刺破市集喧嚣。
季希音透過攢動的人頭望去,見着葛布棉裙頭發有些散亂的林娘子被推搡到階前,懷中八歲女童的羊角辮散了一半。
春念扯了扯主子袖口:”姑娘,是林掌櫃!”
話音未落,描金匾額下轉出個吊梢眼婦人,腕間金色镯子撞在門框上叮當作響:”諸位街坊評評理!這掃把星進門八年就生了個賠錢貨,如今還要帶着野種占我們周家祖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