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具身體在尋找它命中注定的靈魂。
也許,隻是身體的一種機械性的反應。
萬松如約而至,他看見了如同幽靈般遊蕩的加茂野梅,他并沒有出聲阻止什麼。這樣的場景他已經見了許多次,今天,昨天,每一天往前推去一天,都是同樣的結果。
如同夢遊症般的表現,但并不是每一次都在睡夢中行動。
羂索想,也許是因為失去了一部分靈魂,所以才會變得不受控制。
他調整了自己的腳步,跟在對方的身後穿過盛開的花園,木制的小橋,繞了一大圈,最後竟然來到了他房間後的一片枯地上。
兜兜轉轉下,竟然又回到了這裡。
在這片荒蕪之地上,隻有一口爬滿了青苔的枯井。與這片土地相比,這口井顯得無比渺小,可羂索卻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加茂野梅走到了井邊,井口幾乎有好幾個他的腰身那麼粗,井壁上滑膩的苔類因為摩擦沾在了他的裡衣上。
羂索也走到了井邊,他往裡面一望,井底隻有幾顆石頭,連一滴水也沒有。在他的感知裡,裡面也不存在任何生物。
隻是一口枯井而已。
加茂野梅的眼皮下垂,他的視線落在井中。就這麼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他忽然從這種怪異的“夢遊”中醒來了,重新變得有光亮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安與惶恐,當他發現醫師就在自己身邊的時候,野梅的喘息聲終于變得平穩了。
他喃喃着,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羂索回應道:“也許是夢遊症發作了。”他總是輕而易舉地說着謊言,而恰好,野梅非常地相信他。
野梅嘗試着抓住了對方的手臂,在沒有被拒絕的情況下,他貼住了對方的身側。
在枯井旁有感而發的他,向萬松訴說起他從玉荷子那裡得到的故事。這個有關“福神”的故事,又傳遞到了别人的口中。
野梅用如夢似幻的語氣告訴羂索,“福神真的可以實現别人的願望。”無論是父母,點心,還是遊戲機,他都從福神那裡得到了。
對于自己死後發生了什麼一概不知的加茂野梅,并不清楚那個明亮的月夜裡,福神拖走了他的屍身,在井底吃掉了他的一部分。
加茂野梅甚至不知道自己死了。
加茂野梅以為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的記憶,斷片在自己的哀嚎中,重啟于隻有自己一人所在的家中。
“是嗎?”羂索的語氣也同樣夢幻,似乎是為了配合孩子氣的話語,才作出了這樣的回答。
野梅點了點頭,“隻要稱呼福神的名字,他就一定會來的。”
羂索接下來的話卻讓野梅從安全的環境裡脫離了。
“但是,想要獲得什麼,就得失去什麼。”
望着這張忐忑不安的小臉,羂索像父母那樣叮囑道:“記住了,世界上從沒有免費的願望。”他随便地将野梅的額發往腦後抓了抓,像是發現了什麼地說:“該剪頭發了。”
野梅幾乎為對方折服了,他覺得對方有點像自己的父親,但秀介有時候又會訓斥他。……嗯,更像爸爸和媽媽的結合體。
于是,他依靠對方更緊了,幾乎是黏在對方的身體左側,釋放着自己為數不多的親昵。
如果醫師一直在他身邊就好了。野梅默默地想。
……
福神,你也會為我實現這個願望的吧?
但福神沒有發出聲音,它并沒有回應野梅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