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天色未亮。
秦城遠起來洗漱過後,提着裝魚的桶走出去,到屋外放下桶,他轉頭看去,黎段家院門口的推車上已經裝了幾個大麻袋。
黎段剛卸下肩上的麻袋,轉身回屋抗剩下的。
秦城遠打的魚有二十多條,屋裡能用來放魚的盆子全部用上了,他進出幾趟把盆子都搬了出來。
昨天黎段和他約好出發的時辰,知道他這邊的東西不好裝魚,說會給他拿個裝魚的盆子方便帶去縣上。
秦城遠在門外沒站多久,黎段扛着最後一袋山果走出院子,卸到推車上。
轉頭看了眼這邊,他把地上寬口的盆子放上推車,關上院門,推着車走過來,幫忙把魚倒進車上的木盆。
他帶的盆寬口,可以全部裝上魚。
忙完,秦城遠把桶和盆都放回屋,轉身就見黎段從腰間的袋子裡拿出一個糙面饅頭遞過來。
“我娘做的,說你一早趕去縣城肯定來不及吃東西,讓我帶給你。”
秦城遠看了眼饅頭,問他:“你吃了嗎?”
“吃了。”
“那你幫我收着吧,我還不餓,身上也沒有東西裝。”
說話聲音清爽,許是站的近,像是擦着耳朵過去,黎段側了側臉,把饅頭裝回去。
秦城遠腳有傷走路不利索,黎段沒讓他幫忙推車。
“我腿傷雖然沒好,推個車不會有影響的,不用擔心。”秦城遠手掌按住推車把手。
黎段看了他片刻,一臉誠實地道:“你走路都不穩,把車上的東西摔了我還得費時間去撿。”
秦城遠垂眼看他,見他堅持,倒也沒強求,笑笑松開手:“那你累了再換我來。”
天色灰蒙蒙亮,四周靜寂,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響變得格外清脆。
鄉間空氣沁涼,清風拂面而過。
遠處山嶺模糊,腳下泥土踏實,聞着路邊獨有的植被清香,走在路上心情都會不自覺放松下來。
秦城遠視線從遠處收回,轉頭看身旁的黎段。
彎腰推着車,沒賞個眼神給邊上的景色,眼睛盯着前面的路,一心隻有趕路。
“黎段,你是不是經常這時候就出門了?”秦城遠觀了他一陣,好奇問道。
這次出門的時辰,比他在黎家留宿那天早上黎段出門的時間還要早。
“看情況,去縣上的話會早一點。”黎段握着推車把手往左使力,車輪避開路上的石頭,從石頭旁邊走過,他擡腳将石頭踢到路邊。
動作很随意,踢完回頭繼續趕路。
秦城遠停下看他落後了兩步,擡腿跟上:“你平時除了去縣城都是去山裡?”
“……沒有。”黎段實在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多問題,大早上出去趕活竟然還有心情閑談。
“不去縣城又不去山上,你還每天都那麼早出門。”
“……有時候去地裡。”
一直以來,黎段都是天沒亮就獨自去往縣城,身旁突然多了個人,他其實不太适應。
現在趕着路還得應付一堆問題的秦城遠,他有點心累。
他娘擔心他不樂意帶秦城遠去縣城,昨夜跟他叨唠了半晌,一個勁地勸說有個人陪着總是不一樣的,讓他試過就知道了。
和人結伴同行有哪裡不一樣,黎段不清楚。
就是感覺,以往路上總是安靜的過分,他早已經習慣了,突然沒那麼安靜了,真要說起來,似乎也說不出不好來。
兩人順着小路走去村口,即将路過村裡一戶人家,趴在狗洞的看護狗警惕擡起頭,豎起耳朵牢牢盯住前面的路,耳朵一動猛地沖了出去。
眼睛兇狠,鼻子翕動,露出獠牙狂吠着沖秦城遠撲去。
秦城遠走路不那麼吃力後就沒再使用拐杖,遠遠聽到狗叫聲疾來,他目光掃向路邊。
沒發現可以充當武器的東西,他反手把黎段擋在身後。
突然對上他的背影,黎段愣了愣,擡手拉開他,面無表情朝那隻狗瞪去。
露着獠牙兇光的狗渾身一顫,爪子急急刹住腳,地面拉出一條長長的爪痕,嗚咽着夾緊尾巴掉頭跑了,瞬間消失在視線裡。
“……”
秦城遠回頭看黎段。
被一個小幾歲的人反過來護着,他倒沒覺得落面子,想起剛才的場面心裡還有些忍俊不禁。
不過他罕見的沒有及時開口說話,黎段似乎以為他覺得丢臉,沉默了片刻,幹巴巴替他找補:“那隻狗,認識我。”
秦城遠勾起笑:“嗯,我猜也是。”
進村的路彎彎繞繞,泥地上不好推車,這些路黎段走習慣了,沒多費力推着車走出了村子。
外面的道路相對好走很多,行至半道,兩人停下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