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段神情冷漠,看了對面兩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握着推車把手,擡腳聽到男人的話,他停了下來看向那人:“我想來就來關你什麼事。”
說完站在原地,雙腳踩穩,不走了。
黎段和這兩人認識,看樣子他們是郁禾村的人。
但與郁禾村的村民見到黎段談起黎段時的畏懼不同,男人沒有任何畏懼,臉上全是憎恨,多看黎段一眼都覺得髒眼睛。
秦城遠眸色微斂,觀起對面兩人。
手裡提着禮盒,身着光鮮亮麗的新衣,一身裝束卻怎麼看都顯得有些刻意。
見黎段說話還是這麼不客氣,黎文武被激的表情猙獰了下:“你平時想怎麼來我當然管不着,偏偏我們過來你就來這裡,不就是故意來膈應我們的。”
“我出門是還要看黃曆會不會遇到你們?是不是還得跟你們報備?”黎段嗤聲道,“住到縣城了就以為縣城也是你家的了,管那麼寬。”
黎文武住到縣城後就有不少聲音在背後議論,他聽的怒極反笑,臉上輕蔑:“别說你到這裡是要去酒樓,這條街上的東西哪樣是你能買得起的,看看你穿的一身破爛,還想進去酒樓,别人直接就把你當要飯的給轟出去。”
黎段想早點回家,實在不想跟這些人浪費口舌,但有些東西就是沒有眼力見,每次都非得撞上來。
他聽完就嗆回去:“那你當街攔着個要飯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跟要飯的搶飯碗,隔壁街讨不到飯了你到這邊要飯來了。”
“你!”顧着是在大街上,黎文武堪堪壓住怒氣,看到推車上的藥,他冷笑了一聲,不懷好意地對黎段道,“你爹吃了幾年藥都不見好,你要是真為他好,就該自覺一點直接滾出——”
“哥,别說了。”黎文周拉了拉黎文武的手,表情為難地看向黎段,“我哥不是那個意思,他是在氣頭上,剛才的話你别介意……”
黎段眼神發寒看着他們,面上沒有多少情緒,袖口下抓着推車的手掌,攥的發白。
“周哥兒,你聽聽他剛才說的什麼話,他就是見不得我們好,故意過來膈應我們還不算,還敢詛咒我以後去要飯。”
“哥你别說了,黎段他,不會故意那樣做的……”
他們家周哥兒就是善良,都這樣了還相信黎段沒有壞心,還替他說話。
黎文武說的不解氣,看在黎文周的面子上,不跟黎段一般見識:“哥聽你的,隻要他不湊上來,多看他一眼我都惡心到吃不下飯。”
他說到這提高了聲音:“薛公子的酒樓新開業,給我們留了雅間,别讓他久等了,我們先進去。”
黎段直直盯着黎文武,用力握緊了推車。
看到他手掌發起顫,極力忍着情緒,秦城遠出聲喚他:“黎段。”
黎段從痛苦的回憶掙脫出來,對上他溫邃的雙眼,緩緩松了手上的力度,轉頭垂下眼,若無其事地道:“走吧。”
剛才見黎段旁邊站了個人,與他隔着些距離,黎文周并沒多留意。
走去酒樓看到那人身材高挺,模樣又出衆,心裡驚訝一時沒收回視線就見他低頭和黎段交談。
沒想到會有人和黎段同行,黎文周眼神短暫變了下。
看到那人一瘸一拐走路,他想起最近村裡新來了流民,住在涼山山腳那邊,聽說是個瘸子。
再看那人身上全是補丁的舊衣,黎文周收回視線沒再多注意。
路過黎段時,他模樣猶豫了下,對黎段道:“過兩天爺爺六十大壽,家裡要大辦宴席,你知道的吧。”
話裡有話說的雖不明顯,秦城遠還是聽出了點提醒和警告的意思。
黎段一聽眼神變得黑沉,眼底閃過厭惡:“你爺爺大壽跟我有什麼關系,特地跟我提一下想幹什麼,讓我過去還是不讓我過去。”
“你怎麼能這樣冤枉我,我是怕你忘記才想告訴你一聲。”怕被誤會黎文周着急解釋。
他模樣十七八歲,皮膚白長得比一般哥兒都好看,紅着眼睛委屈着臉,旁人一看準是被欺負了。
再看站在他旁邊高出他一頭、兇神惡煞盯着他的男人,路過的行人紛紛停了下來,站在邊上看樣子是想随時上前解救被欺負的小哥兒。
“你敢這樣對周哥兒說話!”
黎文武看不得家裡所有人都疼愛的哥兒被欺負,拉回黎文周就要跟黎段算賬,被黎文周伸手攔住:“哥,我沒事……”
他說着垂下頭,又不得已般鼓起勇氣擡頭看黎段:“爺爺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我隻是……”
他隻是了半晌沒再說下去,黎文武接過話直接警告黎段:“爺爺受不得刺激,見不得不該見的,你要是敢害爺爺再出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他放下狠話,拉着黎文周走去酒樓,嘴裡憤憤不停:“以後出門都先看看黃曆,真是倒大黴了,回去就洗艾葉去去晦氣……”
秦城遠眉頭淡蹙了下,轉頭看黎段。
剛才隻言片語之間可以得出很多信息。
黎段和這兩人是同宗。
兩人都對黎段心存不滿,其中一個看着更是與黎段積怨已久。
秦城遠不由得想起村裡人盡皆知的傳言。
他是不信黎段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僅僅因為所謂的自小克親帶煞,村民都對黎段避猶不及,同宗對他惡語相向,聽起來那個老爺子對黎段也是同樣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