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套上救生圈剛想往下跳的時候,突然見到黑黝黝的海水中冒出一個慘白的人頭沒塌悚然一驚,還來不及尖叫,就被抓住腳踝拖入水中。
其他人根本沒注意到這個人的遭遇,隻以為他已經跳了下去,于是也接二連三準備跳船逃命。
海水沒過小腿,最後剩下的一個男人一拳錘在船舵上,連鮮血順着指骨流下也沒有發現。
“可惡!不……我還有辦法,還有最後一個辦法!我不能就這樣放棄!”
随着快艇的沉沒,服部平藏在接二連三下餃子的人中,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聲音非常微弱,被掩蓋在海浪聲和嘈雜的人聲中。
“中島叔叔!”
服部平藏下意識就要遊過去,卻被一隻手按在肩膀上。他回頭一看,小夥伴面色陰沉。遠山銀司郎沒有說話,但一切盡在不言中。
已知警察的隊伍中有人出賣了他們,而現在一個熟人卻和襲擊他們的人一起,突兀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是單純的巧合,還是精心設計的陰謀?
服部平藏拍了拍遠山銀司郎的手,還是堅定地遊了過去。無論如何,他要親眼見證最後的結局。
不遠處正在水裡起起伏伏的沢田家光朝這邊看了一眼,确定某個人一路跟着,就将手上暈過去的人扔開,繼續尋找下一個暴揍目标。
“救……救命……”中島康夫雙手被手铐铐着,臉上有着明顯的被毆打後的傷痕,他在水中艱難地遊動,努力讓自己的口鼻浮出水面。
“有……咳咳……”又一陣浪打過來,将他拍到了海面下。
中島康夫隻覺得胸口像是要爆炸一般,四肢也逐漸失去力量,這時身體突然一輕,他重新露出水面,珍貴的空氣也争先恐後進入肺部。
“咳咳……咳……平藏?”他心中一驚,眼前面容還帶着幾分稚氣的少年看上去十分狼狽,頭發緊貼在額頭和臉頰,不複昨日最後一面那意氣風發的模樣,但卻有一種東西在少年的眼中凝練,讓那雙眼比火光更加耀眼,讓他竟然下意識回避。
“是我。”服部平藏扶着中島康夫,聲音平靜地問,“中島叔叔怎麼會落在這些人手裡?他們是川崎會的人嗎?”
“我……哦,對!”中島康夫隻覺得自己的心思仿佛被看透一般,狼狽地低下頭,“我和遠山課長分開搜尋的時候,不小心被混進來的人綁架,不過我不确定他們是不是川崎會的人。平藏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銀司郎和其他孩子呢?”
“我就在這兒啊,中島叔叔竟然沒有看到我。”遠山銀司郎虛弱的聲音突然從左側傳來,吓了中島康夫一跳,“不過其他人剛才被沖到那邊去了。中島叔叔,救援船在哪邊?我們都受了傷,在海水裡泡了這麼久,快到極限了。”
“在……就在……”中島康夫腦中閃過許多亂糟糟的念頭,但最後,他靈活地掙脫動了手腳的手铐,将手伸向腰帶的位置。但是……什麼都沒有!
這時,他感覺到頸邊一陣刺痛,扭過頭一看,自己遍尋不到的折疊刀竟然被握在服部平藏手中。
“中島叔叔,你在找這個嗎?”服部平藏的語氣依舊冷靜,但中島康夫瞧見了隐藏在那雙眼眸之下的怒火,當那些怒火傾瀉而出,便會招緻最可怕的後果,正如他一直跟随的人。
服部平江。
“我……平藏你在說什麼呢……呵呵……”中島康夫嘴角的微笑連自己都覺得勉強和虛假。
服部平藏嘴角微微下撇,說不出是失望多一些,還是憤怒多一些:“黑澤的案子是你向我們提起的,昨天晚上你也是故意當着我們的面裝醉,給我們私自跑出酒店的機會。引導人來撞擊我們的人是你,指引他們過來繼續追殺的人也是你,現在你還要以自己為誘餌,将我們騙過來親自下手……為什麼?你不惜做到這個程度究竟是為什麼?我認識的中島康夫是和老爹并肩作戰多年的戰友,你們懷揣着同樣崇高的理想,你手臂的刀疤是為了從一個劫匪手中救人留下的!你腹部的傷痕是給老爹擋槍留下的!不僅我知道,你的女兒惠子也知道,她一直以擁有一個英雄父親為榮!所以回答我啊,為什麼?!是什麼讓你抛棄了過去堅持的一切!”
聲聲直達心靈的質問讓中島康夫同樣情緒激動:“為什麼?因為英雄兩個字不能當飯吃,因為英雄不能讓他的父母妻女過上好日子!我槍林彈雨流血受傷,卻連陪他們好好過一次生日也做不到!因為我看見了金錢和權勢的重要,看見前一天害死同伴的人,第二天就能笑容滿面地站在發布會上,而問心無愧的我們卻要停職接受調查!你說這些是為什麼?”
中島康夫大口喘着氣,仿佛剛才的一番話已經耗盡了他的所有力氣,或者說這些東西已經壓在他心頭太久太久,成為難以治愈的沉疴。
中島康夫突然之間失去了繼續下去的動力,他從未覺得如此疲憊過。這黑沉沉的夜就像心中的野獸終于出籠,要反過來将他吞噬殆盡。
“我賭博欠了很多債,是我這一輩子也還不上的數額。”男人不顧頂在脖子上的刀,壓在服部平藏耳邊說,“和我交易的人叫山野廣明,他明面上打着秋山知事的名義,但我曾經見到他接觸過宮内參事官的兒子。所有的證據我都放在老地方,平藏你就這樣告訴部長,他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