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行處位于三樓,左邊是青訓處,負責學院裡學員的培訓選拔,右邊就是特行處,下設三個科室:外查科,内查科,司查科,骨幹力量幾乎常年外勤,相當于衛調院的臂膀,内部精确瞄準,外部火速出擊。
紀廷夕剛剛接手,内部開了個會,正式進行自我介紹,給處員适應的時間。外查科科長白卓,昨晚走得早,今天來得也晚,好像比新處長還怕生,到了工位後就一言不發,唯一張嘴的動作,就是喝泡好的咖啡,香濃一小口,苦澀一整天。
若星抱着文件,小跑趕去處長辦公室,正撞見紀廷夕出來,立刻笑容滿面:“紀處,材料給您。”
交完材料還嫌少,又搭了一句:“您愛喝什麼,我等一下去茶水間,可以順帶泡了。”
紀廷夕垂眼看文件擡頭:“那麻煩你泡杯菊花茶,放些幹玫瑰,謝謝。”
清肝明目的同時,還可以順便美個容,做一個精緻的處長。
兩個人一走,柯魯挪到白卓身邊,胳膊抵了抵他,“若星這小子還真幹得出來,之前淩處在的時候,他也知道不受重視,這下新處長一來,他就死命往上貼,還真想越過你往上走啊!”
柯魯知道,白卓能力強,而且和前處長淩托弗關系好,淩托弗升任,本來眼見着他要被提拔,結果沒想到空降了個處長來,年紀比他輕,功績還比他強——别人是青年才俊,他這兒就是中年抑郁,昨晚的餐會都沒參加,說的是老婆不舒服,其實誰都知道,是他心裡不舒服,臉子甩了一條街。
柯魯想挑起話頭,把白科長的苦水引出來,引發“處長與科長”的撕扯大戲,但白卓不吃話茬,方角眼一斜,“自己幹活去,和2組的工作對接完了嗎?”
說完,又抿了口咖啡,中間鼻梁高挺,兩邊嘴角耷拉,像畫了個“人”字,一臉喝了陳年老藥的滄桑。
下午三點,處室彙報會議,紀廷夕領着三位科長,向院長做重要工作報告。
與昨晚在文度家裡不同,今天的紀廷夕,端的是正裝長褲,英姿勃發。長發高綁腦後,灰色襯衣腰間紮攏,鞋子換成軟底皮鞋,方便上下樓。
不僅是她,兩位院長和三位科長,往會議桌旁一坐,也是清一色簡素搭配,不沾一絲“葷腥”,彙報室内唯一的亮色,就是紀廷夕那張高端靓麗的臉。
她在右手方做内容陳述,領導在對面翻看資料,雙管齊下,很快就理清當前重點,“所以這兩個瑟恩人,是想偷渡出境?”
“對,根據她們交待,她們打車到了西麗一帶,想要尋找邊境牆上的缺口,但是在路上,發現巡檢增多,關卡嚴密,所以逃到西麗小鎮,剛好身上有傷,就跟店主說,遭受了家暴,得逃出來躲避一段時間,如果有人來找,希望店主幫忙隐瞞。”
賀德留了八字胡,嘴上兩绺胡須,像兩個逗号聚在一起,胡須雖美,但容易打濕,所以每次喝茶,嘴唇都要前噘搓圓,看似喝茶,但又像在賣萌。
紀廷夕目視賀德噘了兩次嘴,仍舊保持嚴肅,慢悠悠道:“送她們去邊郊的司機,和旅店負責人查了嗎?”
“已經調查過,都是荷夢人,背景幹淨,警察署也取得了口供,目前來看沒有問題。隻是阿默旅館的店長,沒有核查身份證件,就将人放入旅館,不符合正規流程,而且地處邊境地帶,敏感意識不足,警察署那邊會進行處罰。”
賀德檢查完瑟恩逃犯的口供,沒發現問題,才想起要追根溯源,“她們為什麼要逃跑?”
司查科負責逃犯的審訊,紀廷夕目光一挪,給鹿蕾一個表現的機會。鹿蕾示意,接過問題:“因為對紅秀坊的工作不滿,不願登台表演,和主管發生了沖突,所以出逃,她們知道主管會找她們,就幹脆計劃離開北郡。”
子芹慘遭虐待,五髒六腑裡都是傷,往外抖一抖,都能抖出半條命來,再不逃就隻有死路一條,但這個鹿蕾沒有彙報,因為不會影響上級的判斷——上級不感興趣的東西,可以忽略不計。
紀廷夕補充一句:“不過這兩個瑟恩人,看來是舞藝精湛,她們的主管還念念不忘,詢問說找到之後,可否讓她們回去繼續表演,在舞台上将功贖罪,服務廣大觀衆。”
這個紅秀坊的主管,是個關系戶,到警察署報案之後,都是加急處理,所以衛調院才會立刻出動,新處長上任屁股還沒坐熱,就幫忙找人,也接到了關系戶的訴求:希望歸還兩個瑟恩人,由他們來規訓調教,保證不再發生逃跑的事情,還能繼續發光發熱,為藝術貢獻青春年華。
“搞笑呢這是!”賀德将紙頁一放,擡起濃眉大眼,“還保證不再發生逃跑的事情?這我都不敢保證,他敢保?”
怼完,他看向紀廷夕,“這個你按照舊例來,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不用管警察署那邊亂七八糟的事情!”
……
中午餐廳供餐,各個處室一般分時段就餐,白卓端了份鵝肝,選了個旮旯角,位置清靜,他的背影也清靜,就差在背後貼個溫馨提示:本人怕吵,請勿打擾。可是紀廷夕不解風情,端着同款鵝肝,不偏不斜,就坐到他對面,“白科長吃這麼少,不會餓嗎?”
白卓的下眼睑輪廓鈍感強,在瞳孔下拐了個大角度的彎,不笑時像是在瞪人,此刻“瞪”了紀廷夕一眼,“不會,家人身體不好,我連着也吃不下東西。”
因為看見你就飽了,都不用浪費食物。
說完,拿起刀叉開動,但是紀廷夕先他一步,将自己的黑蒜醬端起,澆到他的鵝肝上。
醬料色澤濃郁,味道更是霸道,瞬間堵塞整個鼻腔,白卓對蒜類本就避之不及,此刻面對滿盤蒜醬,胃裡面翻江倒海,無從下手,一時間陷入驚呆,不知道對面是發哪門子的瘋。
“紀處長,”白卓徹底黑了臉,瞳仁往上瞪,露出一截眼白,“我吃不慣這種醬料,你倒之前,是不是應該問問我的意見?”
“不好意思,”和白卓不同,紀廷夕眼皮下撩,唇角拉直,看起來渾不在意,“昨晚餐會,白科長沒來,沒來得及問你的口味喜好,不知道你吃不慣黑蒜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