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叔伯們必是守着這樣的時機,去與屈子國軍以命相抗。所謂朝廷的兵馬若是靠譜能戰那便還好,若是都是些無用的......
林煙原就怵怵的心頭緊着一縮,眉頭眼見的凝了起來。
其後即刻胡亂理了衣衫下了床榻,雙手摸索到靠在近旁的木杖,這般緊張焦躁之下重重跌了一跤。
“唔。”林煙疼得悶哼一聲。
這一跤,摔得生疼。手一摸膝蓋處,粗布的下裙破了小塊地方,膝蓋處定然已經青紫了。
林煙憋住淚意,歎了聲氣。
她自道自己果真是個命硬的,長到現在一十六歲的年紀,留在身邊的親人是一個不剩了。幼時那算命老道兒說得不錯,她是個命中直沖煞氣的短命秧子!
眼盲之後,她一雙耳朵便變得敏銳了許多,如今愈注意去聽外邊兒的動靜,便也愈發清晰了。
馬蹄刀劍之聲便似在她眼前作響。可想的,刀劍冰涼,就此穿過一具具溫熱的身體,發出刺破血肉的聲響,就此奪走一個個人全部的生氣。
手中握着木杖子緊了又緊,最後又恍然松了去。
下唇已被林煙自個兒咬破,口中鐵鏽味兒漫開。
她終是沒有膽子出去......
......
如此跌坐着大半個時辰,駭了她這樣久的馬蹄刀劍之聲,才堪堪停息下來......
她再容不得自己去想旁的什麼,拄着貼身的木杖子便出了門。
這日的山風格外肅殺淩冽些,刮過她的下颌眼角,真如一柄柄小刀般吹得小臉生疼。林煙将手杖往快快自個兒胳膊下一夾,扯了胸口衣襟外挂着的圍紗,遮了口鼻。
她的一雙眼還微有光感,迷迷蒙蒙的一小團光亮罩在眼前。已大約可知,現下是白日。
是厭棄極了貪生的自己。林煙心念一橫,不管不顧的拄着木杖朝山道那頭走去。
天氣雖是嚴寒,可也半點兒沒能凍住空氣中的血腥氣兒。林煙沒忍住蹙眉,從自家小藥廬拄着杖子過來的一路,聞見的血腥氣兒是愈發的重了......
再走了不多時,腳下忽然的踩進了一處濕泥裡,半濕了鞋襪。
林煙一頓,心有所覺,緩緩蹲下身子,微抖着小手一摸自個兒的鞋底。指尖沾上了些糯濕,以拇指将其抹開,指尖的糯濕大半都已經凝結。
印證了心中的猜想,再将指尖靠近鼻子一聞,果真......是血。
“鐘叔!鐘叔?大伯二伯?你們可在這裡......”鼓起膽子,林煙大聲喊問了出來。
林煙是不知曉屈子國軍是否全都已經走了,瞧不見也聽不出。運氣使然,要是這處有留人,她怕是此刻命已不在了。
回應她的除去耳邊呼呼山風簌簌葉響,就再沒有其他聲響了。
......
林煙不甘心,小臉上卻也漸失了血色,嘶啞道:“鐘叔......你們若在便應我一聲罷......”
山頭樹木搖擺,簌簌作響,蕩在耳邊。她染了血污的粗布鞋擡了起來,慌亂着便朝滿地躺着的屍堆裡去了。
棄了手裡面的木杖子在一旁,林煙挪了身子半蹲在地,雙手平着試探去摸身側躺着的身體。盔甲手觸寒涼,上頭還結着霜冰,一摸着便想縮手。
可其中若是真躺着她的叔伯們......該是幾多凄哀。
即便是隻剩下屍身,也該由她這個無用的小輩帶回去好好下葬入土為安的。
一路摸了大片地方,地上的人全是沒有氣息的。直至小掌這次按上了一張臉。林煙身子僵住,也忍着沒将手收回來,停留片刻,指縫間總算感到了掌下之人些微呼吸的氣息。
一摸旁處。身着盔甲,手握長劍......是名軍士。腰腹上兩個冒血的大窟窿,右側胸口一支利箭插着極深。
此人傷得極重。
林煙驚了片刻,也不敢再做遲疑,即刻伸了小手去掐的那人的人中,急道:“别睡,你醒醒,不能睡!你不要睡!”
這樣的失血,真若睡了過去,絕對便是一覺不醒了......
将下裙撕扯做手掌寬的布條,使了力壓在一大窟窿處。空出一掌,便也使了大力氣往那人臉上扇了一大巴掌!
“唔,咳咳......”
聽到動靜,林煙微眯起了眼,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這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