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先不要說話了,坐下!”
林煙這下意識之舉不隻駭着了正在咳血的詹瑎,便是連她自己也給吓得不輕。
擁着薄被子在胸口,而後便直直的跳下床來扶了他......她這連衣衫都未來得及穿,怎的就急着跳下來了?
就是林煙自己也是想不通的。後也便歸結為,情急之下救人心切,舍身忘我。
詹瑎驚訝之下,耳中聞言依稀便有一瞬回到小瞎子第一次同他說話的那時,方才将他帶回來那時。暗夜之中她的面容自己都還沒瞧清楚,隻聞得她話語之間聲音堅定,便也讓人信服。那時候,他哪裡想得到,同他那樣說話的女子會是個眼瞎的,竟是瞧不見東西的。
詹瑎自知身上的傷口都系這個小瞎子盲縫而成。也不知是否是那無顔惱怒的心緒影響他萬千,知曉了盲縫的事實,整個人便是被點着的火炮仗一般,直直的怒氣沖到天上去。
而後言語再不着調。竟也想在平日的言語中與她幾多為難,将前頭失掉的臉面掙回來一些。
如此做法倒也可說是,蠢得可憐了。
二人站定半晌,詹瑎慢慢算是止了咳嗽,捂了半嘴巴的血,呆愣的杵在一旁。
林煙捂了薄被子這般跳下來,拖了大半床被子到地上,雙肩以下遮的嚴實。肩頭也稱不上光潔,右側肩頭一道傷口盤踞那處。她頓了頓聲音,顫道:“你...不要說話了,先坐下罷。”
萬事不過身子最為要緊,後邊的事情再說也可。
林煙心頭雖是千般激蕩,萬般難平,也知事情有輕重緩急,身體便是最重。扯緊了自個兒胸前的薄被,她道:“是傷處裂開了麼?你自己看看。”
詹瑎默着聲兒點頭,随即又是想到眼前女子瞧不見的,嘶啞着嗓子回道:“看過了,傷口大緻是裂開了......”
說這話時他多是有些心虛,前因後果歸結起來,好似最終都是回歸到自己這裡罷。
......
“你,你...可不可以先出去。”
詹瑎眼皮子一跳,以袖子快快拭了嘴上的血迹,按着腹上的傷處退了出去。
她昏睡的時候是不要緊,周身都看遍了也不要緊,因着人家全然不知。這會子人醒了,難免還是有些姑娘家的羞怯嘛,他理解的很。
隻是方才那一記耳刮子實在太過驚人了。半邊的臉現下還是火辣辣的刺痛,摸着鼓起了一大片,不必想也知曉是紅腫的,
依着雙耳所聞,感知男人以退到門房之外,林煙捂了薄被子重新上了榻,摸索自個兒的衣衫裙帶。
近處那一疊衣物,疊的算是齊整。林煙摸到一件,也便算作尋到了全部了,緊着穿好衣物甩了夾在衣領子中的長發撇向一側。
榻前升起的暖洋洋的炭火幾聲作響。林煙凝神呆了片刻,後道:“進來罷。”
......
櫃中的針線重新拿了出來。
詹瑎躺會榻上,緊張的手指一根根在腹上收緊。針線包中抽出的那根大白針燭火映下,似現寒光,他眼神随着林煙手上的針頭走着,瞧了一會兒竟會覺着頭暈起來。
屋頂案幾物櫃子,自顧自的旋轉幾輪,後頭緊着有轉了回來。幾遭下來,他便是胸悶暈眩,隐隐堵着一股子想吐的勁兒。
枕頭在燭火上來回消了毒,林煙摸着解開了他的上衣,淡道:“縫好的針線全壞了,傷口怕是也不會好。怕是要先行将前頭的線頭拆掉,再重新縫過了。”
“你莫要亂動,我這就給你把線頭挑開。”
喉結凸起,上下囫囵動了幾下,詹瑎口中吓得叫出了聲兒,“莫,莫急!”
執針的手便停在半空,林煙歇了動作,等着他的後話。